我从昏迷中醒来,准确地说还没有醒来,仅仅是恢复了一些触感。

我能感受到,有人伏在我的身上,指间肆无忌惮地在我的皮肤上游走。

虽是人类的手指,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似乎隔着一层橡胶,有种说不出来的腻滑感。

我极力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特别重,手和脚更是毫无反应。

似乎看到我起了鸡皮疙瘩,这个人惊疑了一声,反而更兴奋了,靠在我的耳边,轻轻吻我的耳垂。

我能感觉他呼吸的细小气流吹拂在我的皮肤上,湿哒哒的舌尖舔着我的耳垂,一点一点侵入深处……

啪!

医生拉开窗帘,白到刺目的阳光瞬间落在我的脸上,但我完全没有反应。

医生说我虽然从昏迷中醒来,但脑内还有肿块,压迫到视神经,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恢复视觉。

“你一定是做噩梦了。”

医生斩钉截铁地对我下了一个结论。

“你可是我们重点保护的病人,24小时都有人轮班照看你,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是吗?”

我悻悻地,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只是一旦回想,皮肤上就炸起一大片鸡皮疙瘩,仿佛被那冰冷的手指爬行过的触感还在。

我被护士扶着离开。

一个月前,我在追逐一个嫌疑人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道,那下水道至少有十米深,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在水里浸泡了一天一夜。

我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整整三天,这都是他们事后告诉我的,一开始几乎没人相信我能醒过来。

毕竟那会我大脑皮质功能严重受损,深度昏迷,无法进行意识活动,俗称植物人。

转变就从那个噩梦开始。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开始整夜做同一个噩梦,我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甚至能闻到空中漂浮着的消毒水的气味,身下医院白床单特有的粗粝质感。

然后,那个人就出现了,仿佛凭空出现的恶魔,趁我不能动弹,每夜在我身体上起伏,侵犯我!

起初,他只是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后来似乎已经不再满足这个尺度。

一天,我感觉我被扶起来,他抬起我软绵绵的手臂,似乎在给我穿衣服。

“你不知道我想这样玩你已经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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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一动不动。

一个尖锐的东西顶住我的喉咙,然后缓缓下滑,挑开衬衣的纽扣……从皮肤的触感,这个东西应该是一把匕首。

这个人,似乎极度着迷这种控制感,从容不迫地解除我身上每一处卡扣,就好像在拆一件礼物。

我拼命控制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忽然,我的手指颤动了一下,我用力扣住床单,吧嗒一下滚下病床,然后我就醒了。

太可怕了。

不管是眼前无穷无尽的黑暗,还是每晚逼真到仿佛真实发生的噩梦,都让我感到不安。

我要回家,我必须回家。

当天我就以失眠为由,婉拒了医生继续住院的建议,坚持回到自己家里。

我在护工梁阿姨的搀扶下,摸索着坐到熟悉的沙发上时,心里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

看来,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安安,给你炖个排骨玉米汤吧,医生说你要吃得营养又健康,才能恢复得更快。”

梁阿姨的声音很温柔,能听到她正在整理冰箱里的食材。

我闭着眼睛,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想也不想地点点头,“好的梁阿姨,你做主就行。”

梁阿姨笑了一下,夸我,“安安,真乖。”

我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门铃响了,我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一片黑暗。

我差点忘记了自己看不到。

梁阿姨打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是我对门的邻居,特意拿了点礼物来打个招呼。

我听着梁阿姨和他寒暄了几句,门就被关上了,随后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她把什么东西拆开了。

“安安,对面小伙子挺帅啊,人也蛮和气的。”梁阿姨把一瓶牛奶塞到了我的手上,“去喝了睡会儿吧,你看你黑眼圈严重的,排骨汤已经在锅里了,好了阿姨叫你。”

我下意识地举起牛奶瓶喝了一口,就让梁阿姨扶着我去了卧室。

躺在自己的床上,熟悉的安全感从四面八方包裹着我,我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这一次,可怕的噩梦没有来骚扰我。但是半梦半醒间,我却被厨房传来的“砰”“砰”的响动惊醒。

梁阿姨在剁排骨吗?我迷迷糊糊地想,会吵到周围邻居吧?

我摸索着下了床,往外走去。

人的视力一旦被剥夺之后,其他感官就会无限放大,比如嗅觉和听力。

我扶着墙壁往前走的过程中,厨房吵人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但是我却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安安,把你吵醒了吗?”

就在我皱着眉头努力分辨的时候,梁阿姨突然出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猛地刹住脚。

“梁阿姨,你在做饭吗?这边楼房隔音不好,当心邻居找上来了。”

梁阿姨安静了一会儿,上来扶住我。

“好,我知道了,冰箱里排骨冻得太硬了,我着急弄给你吃,以后会注意的。”

我也没多想,顺从地被她扶着走,梁阿姨的手上好像沾了水,湿漉漉的,还有她的嗓子,也哑哑的。

我关心地问她,“梁阿姨,你是感冒了吗?药箱里有感冒冲剂,有需要你可以冲着喝。”

“好,谢谢安安。”梁阿姨咳嗽了几声。

我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梁阿姨继续去做饭,很快,炖好的排骨汤被端了过来,扑鼻而来的肉香,冲散了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腥气。

我喝了整整三大碗汤。

我放下碗,笑着问梁阿姨是不是开过餐馆,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梁阿姨拿纸巾细心地擦干净我的嘴角,笑着说我喜欢就好。

我可是个吃货,怎么可能不喜欢。

说起来也是捡到宝了,梁阿姨是我出院前,隔壁房间的病人介绍的,说她勤快又能干,哪里都好。我正好需要人照顾,就干脆雇用了她。

没想到手艺这么好,人又细心体贴。

吃完了饭,梁阿姨收拾碗筷,我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慢慢摸进了厕所里。

毕竟是自己家,各个地方都很熟悉,再加上,我现在渐渐适应了黑暗,因此,顺利地摸到了马桶。

正准备往下坐的时候,我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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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马桶圈是抬起来的。

可是家里就我和梁阿姨两个女人,我们怎么会多此一举把马桶圈抬起来呢?

凡事往最坏的地方想,简直成了我当警察的后遗症,也许就是梁阿姨把马桶圈抬起来的呢?

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不一样,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镇定的上完厕所,洗了手摸索着打开门,梁阿姨拉住了我。

她把一杯温水塞进我的手里,又往我掌心里放了几颗药。

“安安,吃药。”

出院的时候,医生开的,叮嘱我必须按时吃药,按时复查。

我攥紧了杯子,犹豫着“望”向梁阿姨的方向。

“阿姨,我刚上了厕所,但是不知道这么些天没回来,马桶脏不脏啊?”

梁阿姨的声音还是有些哑,但是却依旧很温柔。

“哦,不脏的,我才刷过的。对了,我忘了把马桶圈放下来,真是不好意思啊,安安。”

阿姨很愧疚,生怕我刚刚没发现,直接坐下去了。

听到这里,我大大松了口气,仰头就把药给喝了。

果然是我疑神疑鬼,就是这些天没有睡好觉闹得了。

这么一想,又困了,我抬手打了个呵欠,梁阿姨细心地从我手里接过杯子,扶着我往卧室里走去。

“安安,你不洗个澡吗?才从医院回来,洗得干干净净的,也好去去晦气。”

我困得意识模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医生说我可不能再摔跤呢,否则病情可能会加重,等我恢复视力了再洗吧。”

梁阿姨也没勉强,帮我脱了衣服,我躺下就睡着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狂追嫌疑人那一天,漆黑的小道上,我没留神,“扑通”一声,腥臭的黑水渐渐蔓延过我的口鼻,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太难受了。

第二天,我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浑身酸疼让我几乎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

还没缓过来,就有人来敲门,我喊了几声“梁阿姨”,一直没有人回应,只能自己去了客厅。

我没敢直接开门,站在门后问是谁,门外好像是个中年大妈,气哼哼的大声嚷嚷,问我家水管是不是爆了,下水道“哗啦啦”流了一夜的水。

“管道有问题你们赶紧修啊,吵了一夜,还让不让人睡了!今儿再这么扰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自称楼下邻居的中年女人扔下狠话就走了,留我站在门后发愣。

可是,我昨夜,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啊?我只是做梦梦到了我被泡在下水道里,耳边“轰隆隆”都是水流的声音。

难道说,那根本不是梦!

心里一抖,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翻涌。

我努力维持镇定,慢慢推开卫生间的门。

扑面而来一阵浓重的腥气,和之前在厨房闻到的一样。

马桶上的触感也很黏腻,我摸了一下,就有什么东西粘在了我的手上,难闻得很。

我忍着恶心,摸到了洗手台的位置,打开了水龙头,狠狠地搓洗着手指。

但是无论怎么洗,手指上都有黏腻的触感,我用纸巾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手,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电光石火之间,我突然想起来了!

之前我出警的时候遇到过打架受重伤的群众,被捅了一刀的肚子像破布袋一样敞着口,在急救车来之前,是我帮他紧紧地按住伤口!那种血液漫过手指的感觉……

是血!

我猛地一个激灵,脸色一片煞白!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安安,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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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心跳差点停止,僵硬着身子转过去,闻到了一丝清甜的桂花香。

这是梁阿姨身上的味道,我曾经还说过,她和我妈用的是一个牌子的雪花膏。

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我稍稍镇定了下来,勉强扯了扯嘴角。

“梁阿姨,你去哪里了?我刚还在找你呢。”

梁阿姨的声音渐渐没有这么沙哑,能听到语气里淡淡的笑意。

“我去菜场买菜了,昨天晚上让我老公把家养的活鸡送过来一只,我在卫生间里杀了,今天给你炖鸡汤。活鸡啊,可比超市里的冻鸡有营养,正好给你补补。”

“就是这个鸡血没接好,流得哪里都是,安安你去外边坐,我把卫生间再唰唰。”

梁阿姨拉家常的口吻让我渐渐放松下来,我卸下了紧绷的神经,抬起了手。

“我说怎么一股怪味呢,您看我手上是不是也不小心蹭上了血,怎么都洗不掉。”

周围突然一片安静,梁阿姨呼吸轻地让我感觉面前好像没有人。我奇怪地举起手挥了挥,“梁阿姨,你怎么……”

话音未落,我伸出去的手猛地被一只手攥住,那只手很大,却也很冷,黏黏腻腻的,不由分说,直接将我拽到了开着的水龙头下。

“哗啦啦”的水声中,我的手指被人狠力揉搓,紧接着,响起了梁阿姨幽幽的声音。

“安安,你可要当心,眼睛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跑,你看你身上蹭的都是鸡血,阿姨帮你洗干净。”

洗手台很窄,我不得不紧紧靠着梁阿姨,她搓得很用力,甚至能听到牙齿咬紧的“咯咯”声。

梁阿姨好像很不喜欢我身上沾染的鸡血,难道是不方便她清理卫生?

水声突然停止,我下意识用力抽出被钳制的手臂,却脚下一滑,我双手紧紧抱住了梁阿姨,才避免跌倒的惨剧。

我“呼呼”喘着粗气,后怕不已,梁阿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扶着我往外走去。

“安安,你看不见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乱跑,上厕所和洗漱都要叫我,你的水卡放哪里去了,应该是没水费了,我去交费。”

我坐在沙发上,摸索到了我的小熊抱枕,紧紧攥在手里,声音勉力维持镇定。

“就在电视柜下面的小盒子里。”

满目黑暗里,能听到梁阿姨找到水卡正在往外走的声音,脚步声有些沉重。

门被关上了,我表情放松地仰靠在沙发上休息。

突然,几分钟后,梁阿姨刻意压低的声音几乎就贴着我的耳根响了起来。

“安安,我去缴费,你在家里乖乖的哦。”

我一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前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拍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梁阿姨,我还以为你走了,你不要突然出声嘛,吓死我了。”

梁阿姨低低地笑了一下,“安安胆子怎么这么小,亏你还是个警察呢。”

警察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我有些委屈,没有回话。

她这才真正地走了,楼道里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紧紧咬着嘴唇,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汗。

幸亏没有露出马脚,我刚刚就知道她没有真的走,轻微的呼吸还有隐隐的桂花香出卖了她。

只是这桂花香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臭味,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还有我家怎么可能会停水呢?明明在一个月前,我才去物业交了两百块钱的水费!

这一个月我总在加班,根本没有回来几次,怎么可能会停水?

怪不得楼下说下水道响了一夜,如果梁阿姨真的是杀鸡,怎么可能需要用这么多水!

除非……

她是在杀别的什么东西!

我猛地打了个寒战,这个梁阿姨有问题!

我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因为我无法确定这个房间是不是装有摄像头。

那个“梁阿姨”是不是在监视着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着眼睛仔细思索。

她到我身边来图的是什么?

杀了我吗?那她有的是机会,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除非她的目的不是杀了我,而是……

5

而是控制我!

我想起在医院里做的噩梦,那双手在皮肤上游走的感觉,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神经绷到最紧处,我反而不那么怕了,我是个警察,如果我不能自救,又要等到谁来救我?

我冷静下来,心里渐渐有了个想法,我需要验证。

很快,梁阿姨回来了,她说给我炖鸡汤,保证肥美可口。

我自然说好,听着厨房里传来“乒哩乓啷”的响动,我装作不经意摸到了冰箱前。

门把手上也有那种黏腻的触感,我轻轻地皱了皱眉,飞快地拉开柜门。

“砰”的一下,有重物掉在地上,咕噜噜,滚远了。

沉重的脚步声飞速逼近,紧接着,我被猛地往后一拉。

“安安,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不用自己去翻。”

梁阿姨声音很哑,含着怒气。我一脸歉意地道歉,说我只是想找瓶水喝。

梁阿姨把一瓶水塞到我手里,又开始整理冰箱,刺耳的噪音里,她一遍遍地重复,安安你乖点,安安你听话……

我越听越怕,潜台词是不是,如果我不听话,就会被……

我极力忍住恐惧,扬起笑脸,乖乖地点头。

那天下午,我果然哪里也没去,就在沙发上坐着,看起来是在用耳朵听电视,实际上,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厨房。

梁阿姨已经进去捣鼓很久了。

吃饭的时候,她盛了一碗鸡汤放在我的手上。

“安安多喝点,阿姨专门为你做的。”

我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低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哇,您这手艺真是一等一的好!太好喝了!”

能不好喝吗?这根本就是我家小区门口那间鸡汤菜馆里做出来的!

只有他家的鸡汤里,放了枸杞和竹笋,味道非常特别,我经常去吃,绝对不会认错!

那我之前喝的排骨汤,应该也不是她做的……

诶,等等!

梁阿姨明明在我睡觉前就说排骨已经炖上了,可是为什么,我被剁东西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她却跟我说,她在剁排骨?

她剁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之前的梁阿姨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梁阿姨”到底是谁?

我心跳一片混乱,决定立刻去证实我的猜测。

“梁阿姨,”我放下碗,“您去给我放水吧,今天弄得哪里都是鸡血,我想洗个澡。”

梁阿姨应该坐在我的对面,但是现在,她的声音却从我的右侧发出来,就像是贴在我的耳边一样。

“好啊,安安,阿姨给你放水,泡泡澡,好好放松放松。”

我家的浴室不大,有个小浴缸,此刻,我正在卫生间里,慢慢地脱自己的衣服。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却能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正在紧紧盯着我。

“安安,你慢一点,阿姨来帮你。”

我忍住羞耻,假装趔趄了一下,一头撞进了梁阿姨的怀里。

我双手紧紧攀附着她的肩膀,假装嚎叫,“哎哟,疼死我了!”

慌乱中,梁阿姨并没有推开我,我趁机用脸往上一蹭。

心里“咯噔”一下。

喉结!

“梁阿姨”是个男人!

“安安,你小心点啊,再摔了,可真的看不见了。”

“梁阿姨”声音刻意压低,把我扶进了浴缸里。

我愁眉苦脸地缩进水里,抬起一条湿漉漉的手臂。

“对啊,吓死我了,阿姨,你帮我搓搓吧。”

“梁阿姨”低声笑了,似乎是被我取悦,他握紧我的手臂,上下滑动。

阴冷黏腻,宽大的手掌,还有指腹的老茧,让我再一次确定了,这确实是个男人。

而且,这个触感好熟悉,抚摸的手法,顺序,几乎和我梦里侵犯我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我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一点不显,硬是闭着眼睛,让他给我洗完了这个澡。

裹上浴巾的那一刻,我彻底确定了。

这个“梁阿姨”不但是个男人,而且就是我睡梦中侵犯我的那个人!

我沉默地套上睡衣,刚坐上床,“梁阿姨”就准时把杯子和药塞到了我的手里。

声音阴冷的仿佛来自地狱。

“安安,吃药。”

我像往常一样,仰头吃了药,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

“梁阿姨”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头发。

“安安,真乖,今天一定会做个好梦的。”

我乖乖地回应,“梁阿姨,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那个男人走了出去,把门关上了,能听见他正在清理洗手间的声音。

我躲在被子里,偷偷把舌头下压着的药吐了出来,塞进了枕头下面的拉链里。

当天夜里,我没有再陷入无止境的噩梦,因为我根本没有睡着。

这充分证明了,那个药是有问题的。

我竖着耳朵,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大概到了后半夜时候,我能感觉到,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沉重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我床边。

夜很寂静,那人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腥臭的气息喷洒在我面部。

我极力控制着心跳,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

终于,我的被子被慢慢掀开,潮湿滑腻的手掌就像毒蛇一样在我身上缓缓游走,最后娴熟地深入我的两腿间……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忍不住翻了个身,那人的手掌慢慢挪开,有脚步声重新响了起来,几分钟后,一切归于安静。

我却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动都不敢动。因为,他就在这里,根本没有走!

果然,黑暗中,有嘶哑的男声带着诡异的笑意低低的响起,

“小女警,还好你没醒,不然……”

他怪笑着,重新压到了我的身上,正准备动作的时候,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劲爆的铃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刺耳极了。

他大概还不想跟我撕破脸,所以第一时间从我身上下去了,我做出迷迷糊糊被吵醒的样子,摸到手机,胡乱接通了。

“喂,安仔啊,你现在怎么样?”

是我们队长,大刘。

“挺好的啊,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你怎么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我声音带着嗔怪,仿佛怪他打扰了我的好梦。

“哈哈,这不是刚出完任务关心你嘛!明天我们有空,组队去你家看看你!”

大刘一贯的大大咧咧。

“别,千万别,我现在饮食很清淡,你们在我旁边喝酒又吃辣的,我可受不了!别来啊!”

我咳嗽几声,再三嘱咐。

大刘顿了一下,很快哈哈笑了起来。

“好啊,你个小丫头,生个病就变娇气了,行行行,不打扰你好梦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攥着手机,翻了个身,又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几分钟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那丝若有似无的香臭混合味道也消失了。

那个男人是真的出去了。

我窝在被子里,冷汗涔涔的手臂总算是慢慢放松下来。下一刻,却又开始担心。

刘队他,会听出我的暗示吗?

6

不喝这个药了之后,我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大脑也不像之前那样混沌。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我睁开眼睛,猝不及防,迎接了一室的明亮。

我能看见了。

但是很快,“梁阿姨”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伸出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又试探性地问我。

“安安,怎么坐在这里发呆?是视力恢复了吗?”

我叹了口气,目光依旧茫然没有焦点。

“还没有,梁阿姨,你说我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梁阿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声音却异常亲切。

“安安,不要着急,慢慢来,阿姨可以照顾你,来,吃饭吧。”

他说着去端早餐,我扶着墙壁慢慢往客厅里走,脚步却有些发软。

我终于看到了!

三角眼,眼白居多,身形偏瘦,头发很柔顺的男人!

这就是一直照顾我的“梁阿姨!”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毒蛇盯着猎物一样,阴冷又不怀好意,我手心里都是冷汗,却睁着眼睛,目光涣散,继续装作看不见。

吃完早饭,他说是去买菜,打开门走了出去。我继续坐在原地,摸索着打开电视,假装在听新闻。

因为他根本没走!

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他的警惕性真的很强,他说走,其实是试探我的,看我有没有异常举动罢了。

余光里,他正贴着墙,伸长了头来看我的动静!

我极力维持着镇定,直到他走出去好远,我才站了起来,猛地拉开大门!

病情还没有恢复,我就跑了几步就有些头晕目眩,我扶着走廊的墙,用尽力气敲响了对门邻居的大门。

“救救……救……命……”

门开了。

“梁阿姨”从里面走了出来,对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我的小女警,你果真恢复视力了哦!”

7

原来,“梁阿姨”和对面邻居居然是同一个人!

我心里一阵绝望,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我就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只是身上穿着制服,手和脚都被绑了起来。

那个阴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冰冷的刀刃就抵着我的下巴,他终于不再变声,而是用了他本来的声音。

嘶哑难听,却带着一丝尖细?

好像是……好像是古装剧里太监的声音。

我勉强镇定地盯着他,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只是问了三个字。

“你是谁?”

他有些惊讶,挑了挑眉,脸上的兴趣更重了。

“小女警,可以啊,比我想象中胆大。我是谁?当然是你的男人。”

他凑近了我,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

“有一次,看见你在追捕犯人,那个奔跑的姿势,还有利落的身手,啧啧啧,我当时就想要了你……”

他的语调很怪异,肢体语言也很夸张,而且凑得这么近,我突然发现了他没有胡子。

不是被刮了,而是根本就没长!

我思绪急转,一个猜测呼之欲出!就在他举起匕首要刺向我眼睛的时候,我突然张口。

“等等!”

他停了下来,嘴角还挂着笑,就像逗弄一个宠物一样。

“说真的,你的样子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你还挺帅的,不如,我们来谈一场恋爱吧,你全权主导,我负责配合。如果你发现我有问题,可以随时杀了我。”

他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我居然会说这些。

尖锐的匕首依旧悬在我的面前,刀尖却渐渐向下,一点点划开我制服的领口。

“狡猾的小女警,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直接弄瞎了你,不是更安全。”

“因为,比起一个瞎了的宠物,你更愿意征服一个健全的警察吧。”

他突然大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癫狂。

“说得对!”

他说着,再不掩饰,一把撕开我的衣服,冰冷的刀刃贴着我的肌肤游走。

那天夜里,他用了各种道具,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是到最后,他也没有脱下裤子自己上。

我猜,他一定是有那方面的问题,所以才会用各种方法,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8

我被绑在床上两天,之后,他就开始每天强行给我喂药。

吃了药之后,我就全身无力,软绵绵的,连大门都走不出去。

我表现得异常顺从,就像所有斯德哥尔摩患者一样,对他愈发依赖。

他很满足我的变化。

晚上,他喝了点酒,很兴奋,我柔顺地坐在他的腿上,端起他的杯子,也抿了一口。

他拽着我的头发,问我好喝吗?

我满心爱慕地盯着他,勾着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吻了上去。

他有点惊讶,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很快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了回来。

我们两个气喘吁吁地靠在一起,我告诉他,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你,毕竟我很早就没了爸妈,你也没有伤害我,反而对我很好……

他柔情万种地盯着我,下一刻,却紧紧掐住我的脖子,凶相毕露!

“贱人!女人都是贱人!知道我没了男人的功能之后就会变脸!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只会说好听话的贱人!”

他凶神恶煞地掐着我,我几乎窒息,濒临死亡的时刻,我突然暴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脑勺!

但是毕竟虚弱太久了,体力还是不够,只是把他踹的一个趔趄!

我抓紧机会,猛然翻身而起,男人想追,却摔倒在地,估计是药效发作了。

我把他喂给我的药藏在舌头下,刚刚借着喂酒接吻,全都让他吞下了!

但是毕竟数量有限,他并没有直接晕倒或者是昏睡过去,反而又挣扎着爬了起来,猛地灌了一口水,然后全数吐了出来!

催吐!他在催吐!

我手忙脚乱地去拉客厅的门,却发现被用钥匙反锁了!而他,已经吐出来好大一摊水!

不行!来不及了!

我猛地把门旁边的电闸拉了下来!男人追过来的脚步定了一下。

毕竟,他没有瞎过,突然被剥夺视力,是会出现几秒钟的茫然。

可我早有心理准备,再加上瞎过好多天,所以我瞅准时机,摸到了鞋柜旁边的钥匙,快狠准的捅了进去,直接拉开了门!

男人已经反映了过来,嘶吼着冲了过来,现在已经是深夜,我们这一层就我和对面两户,我怕是根本坚持不到周围的邻居来救我,就会被他拖进去!

情急之下,我发现对面的大门是开着的,我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并且紧紧反锁上了门。

就算他有钥匙,一时半会应该也进不来。

我透过猫眼,看见他疯了一样往楼下冲,应该是暂时没想到我藏在他家里。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转过身准备找东西自救或者报警的时候。

突然客厅的灯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那里,对我张开了双臂。

“surprise,勇敢的小女警!”

他慢慢拉下口罩,等露出整个脸时,我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这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居然就是我追捕的犯罪嫌疑人!

9

“没想到吧?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微笑着朝我走了过去,我不自觉地慢慢后退。

最近发生了好几起,夜归的女性遭人猥亵杀害的事情,我就被局里委以重任,扮演深夜还在外面晃荡的失足妇女,钓出了他这条大鱼。

可惜在追捕的时候出了问题,就只有我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并且追了上去。后来,就出了意外。

原来,他居然一直藏身在医院里,还有医生的身份作为掩护。

他带着笑,一步一步地朝我逼近,文质彬彬的脸上,带着嗜血的疯狂。

“我的小女警,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自从上次差点栽在你手上之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讨回来,给你安排的男朋友你满意吗?他可是个疯子。”

“不过我可没有他那么蠢,居然相信你的话。我啊,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他狞笑着,从身后亮出了一把手术刀。

“我会好好解剖你的尸体,那个护工的尸体不行,岁数太大了,一点美感都没有……”

我猛地抬头,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你们……真的把梁阿姨杀了?”

“嗯哼!”他笑着耸耸肩,“不杀她的话,又怎么潜伏到你的身边呢,毕竟你可是个警察啊!”

我愤怒地盯着他,紧紧攥着拳头。

他却轻蔑地看着我笑,“别气了,气坏了你也不好看了。别想着反抗,你就算没有吃药,这些天的药量,也够让你体虚的了,你打不过我的。”

他说着,又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

“那个蠢货怎么还没回来,一会还指望他给我抬尸体呢。”

说完,再不啰唆,举起手就朝我刺了过来……

“啊!”

他突然被踹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怎么……”

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我收回腿,又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

“我告诉你,我早就恢复了,只是不装柔弱,又怎么钓得上你这条大鱼呢?”

说话间,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了过来,我的队长大刘他们压着那个假扮梁阿姨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叫赵磊。

而这个变态杀人狂林升,也被控制了起来。

队长紧紧握着我的手,迭声说我辛苦了。我却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砸在了地面上。

“队长,给梁阿姨家属申请抚恤金吧。”

刘队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回应,“好。”

尾声

死刑行刑之前,林升说要见我一面,他始终想不明白,我是怎么算计他的。

我下了班,穿着制服就去了,我告诉他,其实从他们杀了梁阿姨我就开始怀疑了。

赵磊以我邻居的身份敲开我的门,无非就是来打探我家的情况,而真的梁阿姨开门后,后来就被他们杀掉了。

我听到的剁排骨的声音,其实是他在分尸,而卫生间就是分尸现场,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血,和用那么多的水。

冰箱里掉下来的东西,其实是梁阿姨的头。

我是个警察,对血腥和犯罪异常敏感,他们不该欺负我眼瞎,非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

但是我眼睛看不见,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外界联系的时候,正好刘队打来了电话,我故意说他们吃辣的喝酒我眼馋,还不让他们来。其实我平常根本不会喝酒,也从来不吃辣。

刘队起疑心的时候,我咳嗽了几声,这是我们队的暗号,我咳嗽的这个频率,就是告诉他们,有危险。

再后来,深夜,趁着赵磊熟睡,队里的人潜进我家里来过,确认了一遍没有摄像头。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嫌疑人根本不止赵磊一个,否则凭他,又怎么能在医院侵犯我?一定有人里应外合。

我就留了下来,配合队里继续卧底。直到逮住了真正的幕后黑手。

林升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最后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我笑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就是你们犯罪应得的下场。

行刑那天,我去了梁阿姨的墓前,告诉她,仇已经报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家人的。

炖排骨,真的很好吃,我很想念。

墓碑上,梁阿姨笑得温柔。

我脱下警帽,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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