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日喀则军分区政委王电强

访日喀则军分区政委王电强

杨星火

杨星火

(1985年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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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一、从军经历

我于1931年8月,出生于山东德州农村。1944年(13岁)逃荒到东北,投奔姑父,帮人种菜。后来到扶余县的一家杂货铺给人当小伙计,一年只给一个雍帽的钱,吃他的。1945年(14岁)姑父买了三个大饼(一个二斤多),带着我一路吃大饼吃到了沈阳,结果他把我丢在了沈阳。我历经千辛万苦爬车回到山东德州老家。可不到一年,母亲就去世了。因家里生活困难,弟弟妹妹小,父亲只好把三个月的小妹妹送人了。1946年,二野来到了我的家乡,我报名入伍(15岁),在二野六旅旅部电台工作,当通讯员、报务员。入伍时,我连名字都不会写。后来向部队老红军台长学知识,台长教我学习文化、学习发报技能,我还受过嘉奖。

1947年至1949年,我随二野挺进大别山、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成都战役。1948年,我入了党(17岁)。1950年(19岁)5月,我被调到18军军部电台,任随军电台报务员。进藏期间随张国华司令员、谭冠三政委经甘孜、昌都、丁青、到达拉萨。

1955年实行军衔制,我被授予上尉军衔。1955年至1964年,我先后在西藏军区通信教导队任教员、副队长、队长、主任教员、大尉连长。西藏军区干校队通讯队副队长、步校通讯队主任教员、队长、培养报务员1200余人。(一直搞通讯教员工作12年。)

1959年平叛时我在丁青。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我到拉萨白定步校。1965年,我任通讯团副参谋长。1966年先后任通讯团副团长、政委。1967年调高炮团当政委。1969年任西藏军区通信总站政委。1979年任西藏军区副参谋长

1980年7月,我陪同盖玉宝副司令视察一线部队,从拉萨到察隅、二东、沙马、布宗、马及墩、陇、 卡边、肖、勒、曲那、帕里、乃堆拉、则里拉、詹娘舍、卓拉、下司马、查果拉、塔克逊、岗巴、昌龙、贡巴强、定日县、樟木、吉隆、郡加、昆木加、里孜、扎东、莫落等72个点,行程万里,60多天。到布宗骑马。从察隅五连嘎梭到布宗,路窄、森林,藤条多,骑马看不清,突然我的马被藤子掛着,我脑袋摔下斜后方,我的右腿被掛在路上,前面有马,我一伸手拉住马蹬,后面的战友下马把我拖出来,不然我会被马拖死的。

1982年,我到边坝去,车子前轮有块石头,往外滑,前轮悬空,好险!差点翻下崖。1983年,我到日喀则军分区任政委至今(1985年11月)。现年54岁。我改过一次名字。曾用名:王殿祥。1954年,我认为自己是搞电讯的,过去的名字有点封建,我就把我以前的名字王殿祥改成了王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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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走马上任

1983年6月,我还在内地休假。6月26日,我接到西藏军区通知:“三天内赶回拉萨”。我是“七. 一”到的拉萨,第二天王心前政委、姜洪泉副司令员找我谈话。王政委说:“日喀则军分区要选个成熟的政委,组织上信任的,还真不好选。选来选去选到你。这是从工作出发,你有什么意见?”我说:“组织上定了,到哪里都是工作,我沒意見。”

也有不少同志劝我说:“你都50多岁了,身体也不好,算了,别去了。上来了,又下去,算什么?”

姜副司令找我谈话说:“你准备好了吗?去上任吧。”我说:“军区已决定了,我就去,请组织放心,我尽自己最大力量,只要我身体不垮,组织尽管用!” 就这样,7月3日我随姜副司令来到了日喀则军分区。姜副司令宣布了命令,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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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新官上任三把火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到日喀则军分区也烧了三把火。其一:与嘎玛司令员商议,宣布了新的分区常委委员名单;任命了各团新的领导班子成员。其二、坚决刹住侵占战士利益的歪风。其三,深入部队边防前哨,集中精力抓边防前线工作,特别是狠抓一线哨所的边访建设工作。分区党委领导,分工负责,每人重点联系几个边防队。为战士解决实际困难。

1、坚决刹住歪风

8月8日,日喀则军分区发出紧急通知:“坚决刹住侵占战士利益歪风。” 以前的事,视情节轻重处理。从现在开始,主(副)食品不能倒流、不能侵占,谁侵占就是喝兵血。我提出“该让战士们吃的,一定要让战士吃到嘴里;该发给战士们的物品,一定要发到战士们手中。严禁开小灶,化公为私。”

有人上告四连的前任连长把偷的录音机、罐筒、物品,放在自己床下。我派人去调查后,属实。把该人撒职、处份、处理复员了。

岗巴县武装部原副部长,把民兵事业费分了。我撤了该副部长职务,并给予处分。

六团有一个股长用毛箱运被子、椅子往后方,给予行政警告处分。

康马县人武部政委赌博,晚上叫战士去偷鸡。我调查清楚后,立即下令撤销该政委职务,给予行政警告处分。

有个干部代理接新兵团团长,该干部沒有随所接新兵回藏,给了这个干部行政警告处分。

乃堆拉有位副连长倒卖主(副)食品大半车,卖了四百多元,给予撒职、处分、通报。

有个连长擅自开车,翻车死了两人,被判刑。

七团有个副团长打人,宣布命令,转业。

有个驾驶员不想出车,把油门拉开了,发不动车辆。查出来后,严肃处理了。

八医院一个干部和战士争吵,干部刺了战士一刀,战士上告。经调查情况属实,对该干部给予处分。并命其给战士赔理道歉。

我到日喀则军分区任政委后,把部(分)队、人武部等单位的歪风邪气基本刹住了。

为此,也处理了十几个干部。多数是以前的事,有人上告,经调查核实后,事实清楚,必须处理。就这样,我也得罪了不少人。有人说:“王政委这样做“左”了、“不稳当”、“要出问题”。也有人说我“想突出自己、显示自己” 。对此,我也不解释。我对干部多吃多占,最忿恨。我坚信只要组织上相信我,我就能不受干挠。损害战士利益的歪风必须要刹住,只要我是为基层干战造福、服务,我问心无愧。

歪风刹住了,该奖的也得奖。岗巴塔克逊二连指导员田世林提副教导员;查果拉吴绍银司务长提副连长;六团张学明营长亲自上山指挥营建施工,获分区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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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战士解决实际问题

边防战士生活条件太苦,我们当领导的,应该为他们造福。雪山哨所,冬天战士要暖和,一日三餐饭要吃饱。领导的工作就是为战士服务,为连队解决实际问题。只要是为连队造福的事,我就干;看准了的事,我就干;只要沒下免职命令,我就干,不管谁说三道四。我这个人很要强,工作搞不好,坐立不安。作为领导,心里要想到基层,眼睛要看到基层,要服务于基层。为什么?这是因为我们的社会、国家、军队都处于困难时期,特殊条件。特别是西藏的特殊环境、艰苦地区,带来的困难,思想反映还要多得多,在讲艰苦奋斗时,为人民服务的前提下,还要了解他们有些什么想法?有些什么具体问题,要调查研究。解决一件实际问题,有时比你讲几天道理还有效果。如日喀则军分区,光讲艰苦奋斗,不解决实际问题,不行。因为有的问题,基层连队干部解决不了。

如昆木加那个排,离团一、两百公里。战士们住在雪山中,想想他们的吃、住、行相当困难。加强边防建没,改善守边干战的吃、住、行条件,是必须的。对这个哨所,我叫分区后勤部与他们掛钩,经常给这个点解决实际问题。有时团里来车,把后勤温室种的菜扯点,领导带去。那里风雪太大,种菜困难。他们的信封信笺纸有时都沒有,战士们拿钱都买不到信封信笺纸,无处去买。领导上去给战士们带去信封信笺纸、文娱器材,领导不要空着手上去。为了方便战士们吃面,还给他们送去了压面机。

岗巴营塔克逊二连也很苦,风大,饭也煮不熟,炊事班煮饭的汽油炉子不够用,一块像样的案板也沒有,一块旧案板,凹进去一个坑。乒乓台也沒有一个,一个班里连一张桌子也沒有,写信都是在床上写。十多年来沒有搞粉刷,室内墙体黢黑,不要说住在里面,看一看也寒酸。我派车从一千多公里外拉来石灰粉给连队刷墙体。石灰里拌多少水、兑多少盐巴,我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干。干部战士对我说:“政委,你回去吧,放心吧,你都五十多岁的人啦,还在这高海拔地方与我们一道同吃同住同劳动” 。我回答说:“不行,我要守在这里,看到你们粉刷好。我才安心。”刷了整整两天时间,石灰墙刷好了,屋里亮了,我才放心了。我让战士们把战士职责、各班都统一在一个高度位置掛起来,各班都有生活园地专栏,各班增添了文化生活趣味。

另外,还组织各班改革炉子,把原来五花八门的炉子,改成现在在屋里使用,沒有烟雾,沒有灰尘,能烧开水、洗脸洗脚水的炉子。我和翟营长反复试验四、五天,终于弄成了。

我派人到樟木、亚东去买了两车木料回来。两个月,做桌子、案板、乒乓球台。给连队厨房里补充了厨具,红外线炉子,锅灶;蓝球架子也做出来了。现在连队有了游艺室、看电影干部战士不再披着雨衣在外面受冷了。这个连指导员很能干,会过日子,看来是会理“家务事”的人,他在战士中很有影响力。

塔克逊连队驻地海拔高,气侯差,沒有温室,一年多数时间吃干菜。塔克逊种菜的地方离连队百多里路程,在昌龙西边,只是种点土豆、萝卜。现在连队修了两个温室,在温室里撒点小白菜,种其它菜不行。这些事看来虽小,却是为战士解决实际问题,让战士们吃得饱,住得暖和,安心连队工作。

亚东的东嘎拉、则里拉、詹娘舍、卓拉等边防点小、人少,报纸看不到,收音机坏了,闹钟坏了,昼夜站岗不知道时间。我派人买新的收音机、闹钟送上各哨所。卓拉哨所劈柴沒有斧头,锯柴沒有锯子。我打电话问后勤,后勒说:“沒有”。我说:“我讲话不好听,仓库里没有,从机关里拿,连夜把斧头、锯子送上去。”

去年(1984年)7、8月我了解到卓拉哨所沒有菜吃,我打电话告诉六团,让团长亲自带人送菜上去。

五团从八月烤火到次年四月,三连在喜马拉雅山下沒柴烧,派车到昂仁煤矿拉煤,煤炭又贵,路途又远。去年(1984年)11月份,五团还沒有准备柴禾,我狠狠批评了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拉柴禾,你们坐在火炉边烤火时,想沒想战士有沒有火烤?如没想,你们就错了,要冻死战士吗?沒有柴禾为什么不报告?计划沒安排好吗?”我在七团汽车连和分区要了三十多台汽车,去为5团拉柴禾。五团位于高海拔地区,冬季天冷,雪封山,容易断供。干部战士不安心。政治工作固然重要,讲的要在实践中落实。光讲空话不行,也要解决实际问题才行。要让干部、战士冬天屋子要暖和,饭要吃得饱,晚上要睡得着。连队有困难,你要拿钱拿物去解决。

各哨所一年四季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被子湿的不能盖,衣服湿的不能穿,长年这样,一、二十年这样,行吗?肯定不行。于是, 我让各团购电褥,凡是有电源的哨所都可以买电褥子。各团上报购电褥的数量。一连报了电褥150床,我问营里,“你们能不能出钱?不能出,分区出。” 副营长说:“为战士多少钱也要出” 。

我除了在军区任副参谋长而外,其余时间都在基层。你不为战士解决具体问题,光讲空话,带不了兵。只有平时爱兵,带好兵,打仗时,战士才能冲锋在前,消灭敌人,取得胜利。

1985年春节前夕,咽炎引起我发高烧(39℃),在医院住院。家属从内地(成都川办)带来二十斤桔子、广柑(一个纸箱装在一起),还有个藏族朋友带来八斤酥油。分区党委决定,领导班子成员下去过年,嘎玛司令员在家,其他人都下去。我自己要求出院,带着桔子、广柑、酥油,除夕在查果拉和战士一起度过;初一在昌龙、塔克逊、丁嘎、六团,从西到东,从岗巴到亚东,走了八个连队,和战士们一起欢度春节。

医生说我窜了肺癌,我想:将来我走后,把骨灰洒在这几个点上去。反正我只有一个信仰,把共产党信到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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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杨星火:四川省威远县人。1925年生。国立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1949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随十八军进藏。曾参加修筑川藏公路、平息西藏叛乱和民主改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边防建设等。在西藏工作20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军旅诗人。

后期整理:刘光福、雪松

作者:杨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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