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二卷：大宗师
第二十四章 探玄机（六）
“老道，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不把我放开？”此时，胡大白索性躺在地上，直眉瞪眼地看着邱处机说道。
“你答应的是什么？我现在只是路过这里，又怎么会在三官观长住？”邱处机皱眉说道。
其实，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胡大白还是抱持“谁强谁有理”的想法，这让他怎么放心。
“那你管什么闲事啊？”胡大白小声嘟囔道。
“天下道观本是一家。”邱处机说道。
他看胡大白只是耍赖般地躺在地上不起，眼睛里眼泪汪汪的，不由有些可怜它，于是伸手把它扶了起来。
胡大白站起来之后还是气鼓鼓的，他看邱处机又盘腿坐下，自己索性也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邱处机。
邱处机坐了一会儿，问道：“胡大白，咱们平心静气地聊一聊。你说说，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是要修成人吗？”
“呸，我才不要做人！”胡大白说道：“人哪有狐狸自在，还死笨死笨的，我随便使个招数都破解不了！”
邱处机听了这话无动于衷，旁边的宋道安却皱起了眉头。
胡大白看到了，挑衅般地看着宋道安，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宋道安看胡大白这个样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想：“我师父都把你收拾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这么不服气，看起来真应该再下手重点儿！”
“那你修行是为了什么呢？”邱处机不管胡大白的表情，只是继续问道：“说实话，你的修行甚至比我们很多道人都更勤奋，所以，你一定是有明确的目的吧？”
“哼，我这么勤奋，当然是为了能够得道成仙了！”胡大白扬扬脑袋说道，“不光我要成仙，我这些子子孙孙也都要跟着我成仙！”
“可是，你这样修行好像不行啊！”邱处机很诚恳地说道：“先不说你那些子孙如何，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行的。”
“怎么不行？”胡大白问道，这其实一直是他努力想弄明白的问题，所以这会儿急忙问道：“难道因为我是狐狸？”
“这倒不是，狐狸修行成仙的也不是没有。”邱处机认真地思考着说道：“虽然我没有你年纪大，更没有荣幸亲耳听到祖师爷讲道，不过我读遍道家经典，也没有看到过像你这样能修行成仙的先例。”
“那又怎么样，我是第一个！”胡大白仍然自得地摇头晃脑地说道。
“先不说道人讲究的师承你没有，毕竟自修成仙的也不在少数。更重要的是，你修的不是正道，这对修行者来说才是最要命的！”邱处机说道。
经过几个回合，胡大白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邱处机的对手，所以心里对他还是很信服的，这时候又听邱处机有板有眼地说着修行的话题，立刻就被吸引住了，两只眼睛紧盯着邱处机问道：“我修的怎么就不是正道？”
“你既然听过祖师爷讲道，那你说说天下万物是如何生成的？”邱处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道。
胡大白拼命想了半天，最后干脆摇了摇头：“不知道！”
“天下万物皆由道生之，德蓄之。”邱处机说道：“你虽然自认为在依道修行，可是‘德行’二字你考虑过吗？只要法力厉害就能成仙吗？错！我们修道人常说‘积功累行’，如果没有德行的积累，没有发自内心切实的善行，有再高的法力也始终逃不过一个‘妖’字！”
胡大白一向自诩为“仙”，此时听邱处机说终究逃不过一个“妖”字，它本来恼火得还想动手，可是转念一想，前几次动手一次都没占上风，这次索性就不动了，只是把眼睛睁得老大：“你再说一遍试试？！”
邱处机扫了他一眼：“我就再说一百遍都无所谓！不过，就算我再说一百遍，对你修行有帮助吗？”
胡大白一想也对，所以干脆直接发问道：“那怎么样才能对我有帮助？”语气还是气鼓鼓的。
邱处机看他那样子，不由摇了摇头：“大白，我们向人请教问题可不是你这种态度！”
“你！”胡大白气得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宋道安在一旁看着这种情形，几乎要笑出声来。
胡大白瞪了他一眼：“小道士，我对付不了你师父，对付你可是绰绰有余！”
宋道安现在算是更了解胡大白了，这时候就收敛了笑容，对胡大白说道：“胡先生，虽然我比你修行时间短很多，不过，平时我们向师父请教问题都是礼貌有加的。”
“哼，所以我就说做人真麻烦！”胡大白说道。
这时候，一直关切地站在一旁的妙妙看胡大白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连忙走到邱处机跟前，躬身一揖说道：“这位道长，我师兄一向就是这个脾气，您别和他计较！不瞒您说，我师兄千年来有志于修行，可惜却一直缺少指点，现在道长如果能够指点一二，那是我师兄之福，更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的荣幸！”
听妙妙这一番话说得圆满，邱处机点了点头，宋道安则吃惊地看着妙妙，心想：“真是狐不可貌相，没想到一只不起眼的狐狸居然把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胡大白看着妙妙这个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妙妙，你这是什么时候看戏学了这么一套说辞？哎哟哟，我的牙都快要被你酸倒了！”
一时，它也顾不上双爪被缚，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妙妙也是扑哧一乐，笑道：“道长，是这样吗？”
邱处机碰到这么两个活宝，也只好点了点头：“我并不在乎繁文缛节，不过犹如水向低处流的道理一样，你要请教别人问题，如果没有一个处于低位的好态度，别人给你再详尽的解说，你只是抱着一个‘姑妄听之’的态度，难道不是让别人苦口婆心的一番话白费了口舌吗？”
胡大白虽然头脑简单，性格又固执，但是并不是说一点儿灵性也没有，不然也不会修炼到这个程度。现在它听邱处机把一番道理讲得通透，当时心里就明白了，它很快就止住了大笑，从地上站起来，对着邱处机躬身一礼：“请道长指教！”
邱处机点了点头，慢慢说道：“如果论法力，胡先生你自然可以说十分了得，别说比三官观的陆道长高出许多，就算是天底下所有的道人，估计能胜过你的也没有几个！”
听邱处机夸自己，胡大白本来想要洋洋得意一番，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却突然收敛了许多，只是脸上扬起一丝笑意：“我老人家毕竟活了上千年了，道行自然是有的！”
“可是，陆法静虽然在法力上胜不了你，有一样东西却远远胜过你。”邱处机话锋一转说道：“那就是他要住在三官观的原因，一个是为了给当地百姓祈福，譬如干旱求雨，灾年祈祥，都事关当地百姓生计。另外一个他是为了弘扬道法，使道教信仰能够继续传播下去，能够使更多人受益。你说，他想做的这些事有哪一件是只为了自己呢？”
说到这儿，邱处机看着胡大白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好像没有一件是为他自己的。”胡大白嗫嚅道。
“可是你呢？”邱处机又问道。
“我，我虽然是为了自己，可是，也是为了我这一大家子啊！”胡大白说道。
“大白，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邱处机继续说道。
“请道长指教。”这次，胡大白心悦诚服、恭恭敬敬地说道。
“就是‘哪有凡人做神仙’。”邱处机说道。
“我是狐狸，不是凡人。”胡大白连忙说道，“你们凡人做不成的，我没准儿就可以做成！”
邱处机轻轻摇了摇头：“这里所谓的凡人，是指没有脱离凡俗思想的任何生命体，包括人，当然也包括狐狸。这句话只不过是提示我们，要想成仙了道，首先要脱离的，就是凡俗思想，尤其是只考虑自己的利己想法。”
“你说的，就是我吗？”胡大白突然有些明白了，问道。
“不特指你，只是泛指。”邱处机回答道。
“我要好好想一想。”胡大白愣了片刻，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突然就转过身，沉默地向远处走去。
宋道安很奇怪地看着胡大白的背影，又看看师父，心说：“这算怎么回事？”
邱处机对他摆摆手，任由胡大白端着两只被捆得牢牢的前爪向远处走去。
妙妙坐在地上，一副凝神苦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道长，您讲的这道理我明白！”
“哦？”邱处机看向这只原本没大在意的狐狸。
“道长说的意思很明了：并不是说现世的生命体就不能修炼成神仙，而是先要有超凡脱俗的思想，然后再去修炼才有可能。所谓修炼，也并不纯是为了自己，总要抱着福泽众生、救助他人的想法。这样进界才快，因此也才会具备成仙的根基。”妙妙说道。
“不错！”邱处机点头赞道：“你真是聪慧过人！”
妙妙高兴得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看了看胡大白显得有些沉重的背影，就又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邱处机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胡大白还没有走远，自然听到了妙妙和邱处机的对话，不由眉头皱得更紧了。
它沉闷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心里的疙瘩还是解不开，不由就又向更远处走去，一路走，一路胡乱踢打着地面上的野草，显得极为烦躁。
走到最后，胡大白显然还是没有想通，最后干脆坐在地上，举着双爪皱眉苦思不已。
（未完待续，欢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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