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手机砸在脸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条新闻。
湖北竹山县出新政了：生二孩，奖25平米；生三孩，奖50平米。如果你够拼，三孩家庭两项叠加，能拿到75平米的购房补贴。按当地房价算，这差不多是30万真金白银。
那一刻，身边的他翻了个身，呼吸均匀。我却突然清醒了。黑暗里，这行字像是个巨大的诱饵，悬在所有在这个城市里漂浮的年轻人头顶。
我推醒了他，开玩笑说：“诶，我们要不要去那个县城？生三个，送一套刚需房呢。”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打开了计算器。
我们就这样，在深夜的被窝里，开始做一道并不浪漫的数学题。
“二孩25平米，相当于送了一个主卧。”他说。“三孩50平米，那就是一个大客厅加一个书房。”我接话。“75平米，在这个县城，意味着不用背三十年的房贷，意味着我们少奋斗十年。”
计算器上的数字在跳动，那是房子带来的诱惑。对于被房租压得喘不过气、看着房价望洋兴叹的我们来说，这75平米，简直就是一张通往“安稳人生”的入场券。
看起来，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对吧？
可是，算着算着，他的手指停住了。
因为我们突然发现，这道题的背后，还有另一套算法。这套算法里，没有奖补，只有“支付”。
换这75平米，我们需要支付什么？支付我的职业生涯？毕竟生三个孩子，意味着我至少有五六年要在孕期、产假和职场歧视中挣扎。支付我们的睡眠和自由？意味着未来的几千个日夜，我们的世界将不再有“说走就走的旅行”，只有奶粉尿布和辅导作业的鸡飞狗跳。
房子是送的，但养育孩子是需要拿命去填的。那多出来的75平米，能不能装下三代同堂育儿观念冲突的尴尬？能不能装下深夜孩子发烧时，我们崩溃的眼泪？
有人说，现在的年轻人太精明了，连生孩子都要算账。可我想说，不是我们精明，是我们太清醒，也太脆弱。
我们在精算生活的成本，是因为我们太知道“责任”这两个字的重量。如果勇气可以称重，这75平米的房子，或许真的很重。但对于很多像我一样，连照顾好自己都已经拼尽全力的年轻人来说，再背负三个生命的重量，这75平米，又显得太轻太轻。
天快亮的时候，他关掉了计算器，抱住了我。他说：“睡吧。房子我们可以慢慢买，小的也没关系。但孩子……我希望哪天我们想要他，是因为爱意满得溢出来了，而不是因为贪图那点水泥钢筋。”
是的。政策是好意，它给了想要多孩家庭一份实打实的“大礼包”。但对于还在犹豫的我们，这75平米不是答案。
生活不是做任务领奖励的游戏。无论有没有那套房子，希望你最终选择成为父母，是因为你真的很期待那个小生命的到来。
在此之前，先过好你自己的每一个24小时。晚安，正在算账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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