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蜀绣“绣娘”,印象中大都是温柔女子。但在黄龙溪古镇景区,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瘦瘦的小伙子坐在绣架前,熟练地手指上下翻飞,手下的一块羊毛围巾,一朵牡丹花已初具雏形,花色鲜艳,仔细看,熠熠生光。小伙将绣架翻起,另一面,还是一朵栩栩欲生的牡丹花。

这叫双面绣,是23岁的谢成雨和妈妈陈再英现在最常用的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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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成雨绣牡丹

别看谢成雨年龄不大,学习蜀绣却有11年之久了。陈再英是蜀绣项目非遗传承人提名,有名的“独臂绣娘”,如今,儿子也接过了妈妈的手艺,是蜀绣行业中极少数的年轻人。

12岁跟妈妈学蜀绣,刚学时作品上全是眼泪

“这个好考耐心哦,要坐得住。”

“手好巧哦。”

6月26日下午,成都黄龙溪古镇景区,23岁的谢成雨埋头在摊子边上的绣架前安静地绣着活儿,整个人几乎只露出了肩膀和脑袋。

游客经过,看到谢成雨,总要说上一两句,也有人说是“十字绣”“刺绣”,安静的谢成雨会忍不住回一句:“这是蜀绣,非遗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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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成雨

谢成雨在12岁时,大概并不能如现在这般理解“蜀绣”的含义,“最先是看到妈妈在绣,比较好奇。”谢成雨说,当时觉得多简单,挺有意思,但妈妈说,要学,就要好好坚持学,不能半途而废。

这个承诺,让谢成雨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周末和寒暑假。谢成雨说,妈妈要求,每天必须绣完20根线才能出去玩,常常都是小伙伴来找自己,一直等到小伙伴要回家吃饭了,谢成雨还没有绣完。很多次,早上七八点起床开始绣,一直要到晚上七八点才能出去玩一会儿。

“我小时候,绣好的一幅(作品)上都是眼泪。”谢成雨说,小时候,静不下来,坐不住,一边绣,一边掉眼泪,特别是听到别的小朋友在外面耍闹的声音。但妈妈从不心软,对儿子十分严格。

中专毕业当过保安,为爸妈减负专职蜀绣

中专学习建筑专业的谢成雨,后来当了两年保安。妈妈心疼他上夜班要熬夜,便让他回来和自己一起绣花,那时候他大概20来岁。

绣花,从古至今都是个细致活。从谢成雨正在绣的一幅羊毛围巾上的牡丹花来说,看上去寥寥花瓣和绿叶,构图简单,却需要几十万针,即便是每天绣,也需要15天时间才能绣好。别看构图不复杂,光是花瓣的用色就多达10多种,浓淡不一,“这些颜色都要很自然地融进去,就像画画一样,每一朵花瓣肯定不止一个颜色。”谢成雨说,这种层次感需要不同的颜色渲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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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成雨绣牡丹

在绣架旁的小摊上,大部分都是谢成雨和妈妈的作品,孔雀开屏、银杏、蝴蝶,连爪子上的指甲都看得清的大熊猫的摆件,香囊,小小的书签,都是一针一线勾勒出来的。摊上最大的摆件是一幅金鱼图,售价也最高,“每一个鳞片,都是三种不同的线,难度很高,收藏价值也很高。”谢成雨说,妈妈花了两个多月才绣成。

从早上9点多摆摊,到下午五六点收摊,除了有人问价买东西,谢成雨最多的时间还是埋头绣活儿,前几天凳子太高,埋着头腰背痛,这天他换成了更矮一些的竹凳,腰背舒服些了,手要举得更高,所以肩膀酸痛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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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成雨绣牡丹

对于现在的谢成雨来说,这样的疼痛已经习以为常,家里囤得最多的药品就是缓解劳损的。当别人都夸他耐得住性子的时候,谢成雨说,大概是因为自己长大了,看到爸爸妈妈的负担太重,想为他们分担点,另一方面,自己也确实喜欢上了蜀绣。

这份影响,来自于谢成雨的妈妈陈再英,小时候受伤失去手臂的陈再英,成年后在就业上遭遇了不少挫折,学过精工织补手艺,摆摊做过生意,偶然在残联组织的培训班上看到了蜀绣,因为喜欢,所以学得很用心。如今,也已成为蜀绣项目的非遗传承人提名。

不在意别人质疑,想去看看湘绣粤绣和苏绣

绣花,在传统的思想观念里,都是女儿家的活儿。谢成雨学蜀绣,也不是没有听到过质疑,“以前也接受不了,后来自己喜欢了,听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谢成雨说。

今年年初,谢成雨和妈妈才到黄龙溪古镇景区摆摊。为此,他们还就近租了房子,“以前都是跑市集,哪里有几天活动,就过去几天。”谢成雨说,小一些的摆件,其实销路最好,摊上常常都断货,“做小件其实轻松些,可以坐到、躺到,还可以趴到。”谢成雨说,只要不在昏暗环境或者过于强烈的光线下,绣活对眼睛的影响不大,自己甚至戴过墨镜绣花,为此还一度成为市集上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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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成雨的摊位

用针,受伤也是常事。谢成雨说,自己最怕痛,但要是自己干活时分了心,也容易受伤,有时候针尾会倒戳进手指里,“有点痛,又有点痒。”

作为90后的年轻人,谢成雨也有些自己的想法,蜀绣的构图、用色,会请教妈妈,自己也会尝试做一些创新。每天摆摊,谢成雨休息的时间也不多,四川省内他最想去的是海底世界,省外的话就是苏州、广州和湖南,“去看看苏绣、粤绣和湘绣,去学学别人的绣法,对(提升)自己也有帮助。”

以蜀绣为业,谢成雨也认识了一批支持蜀绣的朋友。有一位在成都出差的游客碰见了摆摊的谢成雨,两个人高温下聊了许久,都是满头大汗。游客回到北京后,还常常与谢成雨聊天。后来,游客的妻子过生日,特意请谢成雨绣一幅围巾,“已经等了2个月了。”

26日下午,人来人往的黄龙溪古镇,虽无烈日,但闷热的体感温度也容易让人烦躁。谢成雨坐在绣架后认真地数着针脚长短,偶尔抬头回应下游客问价,推荐上一两句。大部分人都只是问问就走了,他也淡然地坐回来,埋头又一针一针地绣了起来。

红星新闻记者 于遵素 摄影记者 王勤

编辑 汪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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