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很不把节气当回事儿,以为那无非是个好听的名字。可自立了秋,天气是真的凉了下来。

清晨或傍晚,肌肤上都可感觉水样的秋凉。白日里,自小窗望出去,云白天蓝,显得高远又空阔,不再像前些日子的逼仄。而目光淌过满山的浓绿时,又从中看出些衰败的征兆,如同看到了满月,想到它是要一天天瘦下去,便有些眷恋刚转身而去的夏。

柳树的叶子确实稀疏了,可以透过树枝看到对面的建筑和行人。原来,有些叶子在夏时就已悄然跌落,只有麻雀的啁啾还是从前那样热烈。在这悄然而落的叶子中,想到秋,总是一番萧条异常的景致:树叶已凋敝,群山已苍黄,天地万物都纷纷去了装饰,显出固有的空旷。“删繁就简三秋树”,除掉芜杂的秋如同人的赤裸裸的灵魂,明净而孤独。

真的有些不舍,无边落木萧萧下,总是让人平添了悲凉的意味。看叶子不经意地落下,欲挽不能,无所适从,只能看着又一枚叶子脱离了枝头,只能看着时间水滴一样地摔碎在眼前,却是没声没响。这样的静望难免惹出忧伤,却又紧紧地牵着人的目光。而,秋也是有着别具韵味的美的。“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该是如何辽阔的静美。秋的阳光也如一双妙手,在树的叶子上点染出斑斓的色彩。就是红醉的夕阳也会平添许多诗意,更有红叶满地,翻飞出秋的意韵。在静的夜晚,头枕蟋蟀的夜曲自有一番清新雅致,倘若有月光伸进屋里,又该是一个无眠的夜了。

走在秋的怀抱,只觉蓝天如洗,风中透凉,心胸会陡然一亮。极目远眺,可以让目光在天空恣意地驰骋,观流云飞鸟,看落日红霞。“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秋的画卷总是简约而又意远,叫人心生留连。

而此时,正是初秋,红叶秋枫还未及登场,原野中还满是成熟的作物。秋是先把丰硕给了人再赠人以简净的。人也是要在走遍千山阅尽人世后才会懂得取舍。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彼时,还披着故乡明朗的月光,充满七彩的渴望,此时,已在异乡辗转经年,想父母早鬓角成霜,来路也都成了沧桑。一年年,梦想如开了谢的花,思念如涨了退的潮,在四季的轮回中,终于是要做一棵树,坐看云起,静看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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