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一部优秀的禁毒电视剧《破冰行动》横空出世,上映就引起热议,因为剧中的塔寨村原型正是「中国制毒第一村」——博社村,一个以亲缘作为纽带的宗族势力与制毒、贩毒、武装暴力犯罪相结合的地下冰毒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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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瞰博社村

博社村之所以能被称为「中国制毒第一村」,是因为这里的巅峰时期冰毒产量可以直接影响全国乃至全球的冰毒价格,例如某年产量充足时,冰毒的价格直接从 25 万元/公斤跌至 2~3 万元/公斤,零卖1克就一包芙蓉王的烟钱。

而缔造这个地下冰毒王国的人,是原博社村党支部书记、村主任、陆丰和汕尾两级人大代表,一个公然敢在村口张贴「严禁乱倒制毒垃圾」宣传横幅,号称中国冰毒教父的蔡东家。

时代背景

博社村位于广东陆丰的「三甲地区」(甲东,甲西和甲子),是一个拥有 1.4 万人的超级单姓大村庄,村民全部姓蔡,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先——蔡登瀛,原籍福建莆田。

南宋嘉泰四年(1204),博社村先祖蔡登瀛从福建莆田迁至陆丰博社,并生下四个儿子,从大到小分为孟(伯)、仲、叔、季。陆丰地区的村庄一般按宗族支线分「房头」,因此博社村最早有四个房头。

不过,博社村三房很早就迁走了,只剩下大房、二房和四房在这里开枝散叶。然而这三个房头发展极不均衡,在 1.4 万人中,大房有近 1 万人,二房 3000 多人,四房只有 1000 多人。

毫无疑问,大房是博社村的主力军,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也是制毒贩毒的大头。而那位带领村民从事制毒贩毒,威望极高的蔡东家,正是来自大房,这一点在电视剧《破冰行动》也有体现。

博社村的村民对于宗族的认同强于国家,政府官员不如房头族长(当然两者也可以结合,例如蔡东家),法律法规不如宗规族约。总之,古老的宗族文化制度体系,在这里依然发挥着作用(新中国成立后曾中断过一段时间)。

例如在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下,博社村的计划生育形同虚设,几任党支部书记、村主任带头违规超生。蔡东家就有过两次婚姻,总共生了五个女儿,就因为没有生个儿子,霸气之余底气总有不足。

2000 年,陆丰政府派了 300 余人的公安队伍来博社村整治超生问题,结果到了之后,不仅得不到党支部书记、村主任的配合,反而被村民们团团围住,僵持之下最终不了了之。

实际上,像博社村这样宗族文化严重的村庄,旁边还有两个,村民们也都有从事制毒贩毒的犯罪行为,因此这三家分别有「中国制毒第一村」、「中国制毒第二村」、「中国制毒第三村」的称号。

三个制毒村之所以会扎堆出现,与陆丰地区的地域性格有很大关系,很多人对这里的了解源于一句民间谚语:「天上有雷公,地下海陆丰」,意思是指当地民风彪悍,天不怕地不怕。

谚语中的「海陆丰」并不单指陆丰,还包括隔壁的海丰,虽然这是两个不同县级的行政区,但广东人很少分开叫,因为这块地方独立于广东三大民系文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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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分为三大民系文化圈:以广州为中心说粤语(白话)的广府人;以潮州、汕头为中心说潮汕话的潮汕人;以梅州为中心说客家话的客家人(如上图)。从地图上看,海陆丰刚好被三者包围。

既然周边有三种不同的方言,那海陆丰人到底是讲粤语(白话),还是潮汕话,或是客家话?外地人听了可能会觉得像潮汕话,但海陆丰人并不认同,他们一般称自己的方言为河洛话(福佬话、学佬话)。

河洛话之所以像潮汕话,是因为两者都是从闽南语系传承而来,只不过后者更接近闽南话原味。很明显,两地的祖先都是福建闽南人,因此双方对外很团结,但彼此又分得很清。

曾经有这么一个段子来形容潮汕人跟海陆丰人之间的关系,一个外地人跟一个潮汕人在火车上吵起来了,紧接着双方开打,当潮汕人打不过的时候,大声喊一声我是潮汕人,车厢里其他的潮汕人立马跑过去帮忙。

回过神来的外地人发现自己被群殴,立马也吼了一句,我是海陆丰人,结果帮忙的人群开始相互殴打起来,毕竟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两边都只会帮自己人,战果一般是民风彪悍的海陆丰人以少胜多。

当然,海陆丰人之所以让人觉得民风彪悍,肯定不是因为上面的段子,但从中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例如海陆丰人都喜欢抱团互助(包含潮汕地区),这一点香港同胞可以作证。

香港大名鼎鼎五亿探长雷洛,出身于海陆丰,在任期间纵横香港黑白两道,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不可一世,对来自潮汕地区的跛豪吴锡豪格外器重,致使其创建的「义群」帮,迅速跻身为香港四大黑帮。

而香港四大黑帮中的「义群」与「新义安」又被称为潮汕帮,因为两派的大头目都是来自潮汕地区。后者的创始人向前,国民党军统少将,正是广东陆丰人(按传统的说法海陆丰就是潮汕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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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近代香港人对海陆丰民风彪悍最深刻的印象来自贼王叶继欢(本人及团伙都是海丰人),他是香港第一个使用 AK-47 当街与警察对射的悍匪,曾在 1991 年,十分钟内连环打劫观塘物华街五间金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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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海陆丰民风彪悍,但内部同样分三六九等,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陆丰「三甲地区」,即甲子镇,甲西镇和甲东镇。这里民风彪悍到非「三甲地区」的海陆丰居民,没有本地人的邀请,也不敢随意去闲逛。

而「三甲地区」里民风最彪悍的又是甲西镇,前面所说的博社、西山、上堆三大制毒村全部都出自这里。由此可见民风彪悍不见得全都是好事,容易滋生犯罪团伙。

事实上,陆丰「三甲地区」在此前三十年间,先后经历了十年走私,十年造假币,十年制毒贩毒的违法犯罪怪圈。当然,没有天生的犯罪区,导致这一切的根源是贫穷,当地人无法找到一条真正合法有效的脱贫致富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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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丰「三甲地区」的十年制毒贩毒起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这股歪风邪气首先从由陆丰上面的普宁地区刮起,典型代表人物就是大毒枭陈炳锡,他从 1991 年开始就踩着自行车贩卖着从平远街进货而来的二、三手海洛因。

普宁从明清时代就是粤东一个商埠重镇,现代也是我国主要的中药材交易市场,陈炳锡第一桶金就是来自药材生意,因此对一些药物成分特别熟悉,例如麻黄草中的麻黄碱,这为他后期转型制作和贩卖冰毒埋下伏笔。

1992 年,平远街这个中国最大的毒品集散地被剿灭之后,失去海洛因货源的陈炳锡便开始贩卖冰毒。在此期间,他发现冰毒不同于海洛因,制作没那么复杂,可以人工合成,于是暗地找到一位技术牛人,邀请其到普宁合作赚钱。

陈炳锡找的这位技术牛人,正是后来的网红大毒枭——化学天才刘招华。在两人的技术驱动下,普宁、陆丰在上世纪 90 年代分别戴上了「毒帽」,被公安部禁毒局列为重点监管地区。

1996 年,陆丰开始出现制作冰毒的地下窝点,毒贩对外统一宣称是在制作中西结合药物——阿司匹林石膏汤。当然,这些毒贩的技术和经验非常有限,跟陈炳锡、刘招华没得比,所以制作的冰毒纯度非常差。

1999 年底,陈炳锡、刘招华高达 11 吨多的惊天冰毒大案曝光,两大毒枭正式进入警方的视线,普宁毒品得到遏制,一举摘掉了「毒帽」。然而另一边的海陆丰地区,虽然同样在打击,但效果非常有限。

不过从刘招华被通缉到抓,再到 2008 年处决期间,陆丰的冰毒产量确实呈现缓慢增长的态势,曾一度摘掉「毒帽」。然而到了 2010 年,公安部禁毒局通过大数据分析,全国各地破获的毒品案件上线不断指向陆丰。

不仅如此,公安部禁毒局还通过调查发现,陆丰近几年的制毒贩毒案件也开始飙升。于是 2011 年,陆丰再次被公安部禁毒局戴上「毒帽」,并要求当地禁毒办限期整治,然而效果并没有好转。

2013 年年初,公安部禁毒局再次对近三年的涉毒案件相关数据进行分析,发现全国抓获的陆丰籍毒贩达到了 2071 名,三年时间增长速度超过 30%。这个结果,让公安部禁毒局意识到,已经到了需要重拳出击才能解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