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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有很多时候,我都切断了我与当下的联系。
大学的时候,去做交换生,和四个同去的人合租。我们与这个房子的前租客发生了争执,一致的语言将这位前租客定性为吸血鬼。群体的统一性从来意味着对自我的一部分抹除。最恰当的方式是沉默。然后我第一次在电梯里看到了她,我们从电梯走出,她走进电梯,寒暄,她的脸姣好、打扮不俗、和着不亲近的气质冷冻在双眼。我在那一个眼神里认定她是我的同类。
她住在我们楼上的楼上,室友们决定上门去找她,把钱“要”回来。没有人可以不去。
她把支票扔过来,“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滚!”
我更喜欢她了。
我甚至不记得最后钱是怎么回事,以及从一开始,这钱到底是谁的,以及最后谁拿到了钱,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从来都不重要。我会在争端里保持沉默,我只会看见我钟爱的人,跟随她。
好像我们并没有过多少相知的机会,只需要一晚上。
忘记了怎么我跟她一起去吃牛肉汤锅。她身材高挑但那样能吃。她说这些牛肉都是自助的,叫了一盘又一盘,最后还各自吃了冰淇淋,饱腹。我猜想那一餐我大部分的心都用在了担心花费上,没有倾心其他任何的交谈。果不其然,那一餐饭花了我几十美元,于是我决定不再跟她在物理生活中接触,而是保持灵魂上的亲近。
不过,我倒是记得后来问她的一个问题,我问她: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说她记得那一天我们去吃牛肉汤锅,我涂了口红,配起来好看。
我记得那段交换生的时光里,总是匆匆,去明白新大陆上各自事物的运行规则,刚学了化妆,但总是等不及时间化妆,于是出门前总是涂防晒和口红。我给自己定下原则,每次上课,必须发一次言,参与讨论,所以大约有很多人看到了我的唇色鲜红。
在亮光充足的地方,我不太能和她说很多话。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美得让我只想观看不想交流,而是因为亮光让我不自在,我总是无法在亮光下打捞出我的灵魂。需要等在安静的湖面,夜晚的秋千,此刻的烛光,在这些时候,我才可以非常舒适地舒展我的尾巴,开始蜷缩或缠绕。
有一天晚上她把我叫去天台给她看论文。一字一句都不放过,要我看清楚,说清楚。她非常聪明,要什么就紧抓不放,我根本无法偷懒。天台的风很大,而我就那样光着脚给她看完了那篇论文。也不会有非常亲热的“谢谢”。因为自是理所当然。
后来她跟我说她的新女朋友,在被窝里亲吻她的耳朵,我也感受到了那份温热。
"You have to ask first."
"What?"
"You have to ask first."
"What?"
"You have to ask first."
"Would you be my girlfriend?"
那一天晚上是我在小镇上的最后一晚。她还要在这里待半年。我并不想要睡去,一股膨胀的风在身体里呼啦啦撞,撞到了她怀里。她陪我走了很久。走到海岸码头,沙滩上,灌木丛,一棵童话里的圆顶树,那些喜欢她但不懂她的男人,独自游去海的另一头的选中者。
我那时候不懂得。在经过停满车辆的码头我们听到呻吟声海水中来来回回拍打的腥味,我们以为走进了他人的梦,其实是我们的。
或许是凌晨四点我们回到家,然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两年后,一个女人在我房间脱下衣服,露出淡蓝色的乳罩,换上我的衬衣,睡在我旁边。我把所有的目光放到电脑屏幕上,看《东京奏鸣曲》,想与乞丐媾和乞丐却不举的出走的家庭主妇。
看完后,非常疲惫地睡去。
那之前,我给她展示了那时候让我搁浅的诗句,和我自己残破的句子。像是考试也是猜谜,我要她解释那句子。她刚考完比较文学博士资格考,噼里啪啦说一堆,没有正确答案的句子。
我也指向墙上的第一个女生,说,这些都是我爱的人。
那是我最梦幻且诗意的季节。
后来一次我们去爬山,她用手指抚摸我的耳朵,问我还好吗,我低下头装作没听见,继续和他们情侣的远足。
她也发给我黑格尔说爱情的句子,说击中她的心。
后来我跟一个男生谈论到她,他们当时约会过,又没有了,后来我来了,她又以为他喜欢我,崩了。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有些错愕,有明白了有些时候她对我的刻薄。我从来没想抢你的男人。我从来不想抢任何男人。
但是或许,我们都可以相爱的。所有人,她和她和他和我。
在一个你不用假装善良,不用努力坚强,更不用装作健康的夜晚。
你们可以选择一种无可救药的破碎。或者是没有来由的激烈。我们都赤裸相待。你不用去到会给你优势的落后国家寻找更美丽的身体,我不用来到给我照拂的进步国家寻找可靠的依附。
我们会安静地相爱。
还有短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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