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开始写毛笔字,断断续续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年轮轻易一碾而过,偶望镜子中的我,头发些许白了,鼻子不禁一酸,这就是岁月的困惑。写字的时间实在是不敢说短,惭愧天资愚钝,所以没取得什么骄人成绩,但内心却一直爱着写字,舍不得丢下,所以在坚持着。一得空闲,还会写字。写字的人,大都有个斋馆名,以表雅气。我是凡夫俗子,一切爱随大流,自然无法例外,也想取个斋名,附庸风雅一番。但说实在的,要取个斋馆名,实在是不好取,因为一怕俗,俗了反见不出雅;二是怕别人用过,全国学书者甚众;三是要有自己贴身的感受,切合自己的实际情况。我考虑这个问题足足有两个月之久,也请了一些朋友帮忙考虑,都得不到答案。

四月的某天下午,无事可做,一个人托起腮帮,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时,脑中不禁浮现老家农村老房子院子里我亲手种下的那棵梧桐……

每年四月,这棵梧桐开满了白色的花,很远就能闻到香味。春风吹过,一树花落,地上洁白一片,似雪覆盖。我与同伴们常在院子里轻轻的捡起桐花,把花放在嘴里,轻轻一吸,嘴里满是甜味。然后把花当作喇叭,想尽办法,看谁吹得最响,也有小伙伴吹不出声的,被大家取笑。童年的时光是一生里最快乐的。到了秋天,春华秋实,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树上结满了桐籽,秋风乍过,树上的桐籽纷纷往下落,一没留神,从桐树下走过,脑袋都有可能被桐籽击中,如果没被击中,就暗自庆幸一番。

我的父母亲都是本份的种田人,他们对生活的理解有自己的看法,将梧桐视为家里的风水树,把梧桐看作家里的的一员,象看护自己小孩一样的爱护它,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它,所以,这么多年来,这棵桐树还非常健康地存在着。

前尘隔海,童年的欢乐再也寻不到了,生活变幻,世事艰辛,让我学会了唯唯诺诺,我已不是当年那个敢说敢做,意气分发的英俊少年了。但老家那棵梧桐四月间依然飘着香味,它始终盛开在我的记忆之中。

桐花万里丹山路”,凤凰择桐而栖,桐花的清香,能引来金色的凤凰,带给我们的尽是祝福,我为何不用“桐花斋”这个斋名呢?我愿把桐花的香味,带到人间,带给大家清香,我相信这也是每个学书者孜孜不尽的追求。

前几年老家征地拆迁,百年老村永远消失。“桐花斋”我亦停止使用,让他成为我心中尘封的一段记忆吧,里面照见了我的童年、少年时光。人生易老,人容易变世故,乡愁却是永恒的,无法从心里割舍,注定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本文于4月14日发表在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出版的报刊《现代快报》, 国内刊号:CN3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