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文/程金州(安徽南陵)

记得儿时的这些日子,是我家生活最艰难的时光。因为人口多,劳力少,每年的出勤工分不足领回队里分配的口粮,一天能吃到一顿饱饭是最大的奢望,一家人也只是在晚餐吃上干饭。揭开锅盖,一锅喷香的白花花米饭,热腾腾的,让人惊喜幸福得心跳。

每天的早餐,母亲自然是熬上一锅稀饭,稀饭里搭上胡萝卜、山芋、菜叶,我是最怕吃稀饭的,儿时见稀饭就哭,现在不吃稀了,但见了烂饭心里就窜起火苗,少不了恼怒。所以,早餐煮稀饭时,母亲会在沸腾的锅水里捞上小半碗饭米生给我,就是由开水煮开了花的米粒,倘若头天晚上剩下一点锅粑给我泡在这饭米生里,就着一点咸菜整到肚子里,那这一天也就很知足了,但更多时只有饭米生而没有锅粑。

我念小学、初中时,印象里每天只吃两顿,就是早稀晚干,早餐能碰到头晚剩下的米饭炒着吃,有是有过,但屈指可数。我走路不便,离学校也有几里路程,中午放学不回家,就在教室里、操场上与几个也不回家吃午饭的同学玩。学校里有食堂,但我没有饭票、菜票,瞅着别的同学从食堂打饭出来,涎水都能流出来。记得三年级那年,村里有个姓胡的同学给食堂交了一斤米,收米的师傅开了张1斤的条子,让他去学校后勤换领一斤饭票,我拿过那张条子,在1字头上左面画上一横成为7字,后勤的会计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接过7的条子,透过厚厚的镜片,翻着眼珠盯着我看了半天,看得我心里瘆得慌,然后将眼镜向鼻梁上推了推,收拾好办公桌,拿上纸条去食堂核实,结果自然露馅,同学的一斤米被没收,我被学校开除。我一个三叔知道后,在他所在的街道上,将我打得在地上滚爬,之后去找校长央求让我重新进入班级。

到了紫云英落英缤纷时,可以裹腹的食物稀少,父母将青黄不接的这段光景称为春荒头上。陈粮告磬、新米还早,作庄稼肥料的红花草,我家是从应市吃到下市的,而且大多靠我放学后从集体的农田里偷回。刚开始吃,焯过水的红花草杆子不仅嫩绿好看,吃味也好,但吃多了便很胀肚子。为了不挨饿,后来花谢结籽的红花草也要弄回上桌,虽然油水少,嚼在嘴里有茎渣也舍不得吐掉。

父亲在亲友中没什么人缘,总是母亲外出找有存粮的亲友家谈妥借粮,再领着父亲去挑回。即使是让水浸过发过芽出米率不高的稻子,也是春荒时过秤借着,等新粮上来后,按一百斤稻还一百斤米的约定才可度过饥荒。离我家五公里外有位姨妈,她家儿女多,都不上学在队里挣工分,因为劳力多,家里的存粮总是一年压一年的。有次父亲去借米,过秤时,秤杠子旺了些,姨妈还用碗从米箩里舀出一点,口中埋怨我母亲不该让孩子念书、念书有什么用。性格火爆的父亲真不想借她的米,但想到家里断炊粒米没有,只好忍气吞声。吃着借来的米,父亲总是感叹: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往昔春荒的苦难与辛酸这辈子也忘不了。我后来吃饭快、饭量大,正是那一段春荒的岁月练成的,因为,那一段岁月正是我发育长身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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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程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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