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方言杂谈

宝应爹爹”的烦恼

文/王荣华

庄上章老爹爹的儿媳妇是徐州人,是儿子在广东打工认识的,小夫妻两个把孩子生下来后就丢给章老爹爹老夫妻照看。章老爹爹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满嘴的土话,教孙子喊自己“爹爹”,还教了许多宝应土话,尤其表示人体部位的“眼睛仁哉”(“哉”也有人写成“子”,仍读轻声zai)、“蛤蟆股哉”、“屁股头哉”、“孤拐子哉”、“膀(bǒng)肌弯哉”、“膀(pǒng)腿肚哉”等土话孙子说得特别顺溜,儿子媳妇回家过年的时候都责怪他教孙子说的宝应话太土太乡气。儿媳妇教孩子喊章老爹爹“宝应爷爷”,以便与外公“徐州爷爷”区别。孙子一时改不了口,便喊他“宝应爹爹”,喊外公“徐州爹爹”。儿媳妇听后更生气,觉得儿子被公公教的土话给毁了。那年春节后,儿子媳妇把孩子带到广东去了,说花再多的钱也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章老爹爹很烦恼,逢人便说:“侉媳妇不讲理,孙子将来连宝应话都不会说,还是宝应人吗?”

听了章老爹爹的话,细细想想觉得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假如章老爹爹的孙子连宝应土话都不会说、都听不懂,还真算不上地道的宝应人。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宝应人能说一口地道的宝应家乡话也是对地方文化的一种传承和发扬。

其实,人体各部位的宝应土语名称不仅有丰富的地方文化内涵,有的甚至比相应的普通话名称表达得更准确。比如宝应方言称头发为“头肤”,一语道出了自古以来人们尊崇的“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传统伦理,把头发看成是为肌肤的一部分,比《汉语词典》里所解释的“头发是头部生长的毛”的内涵和文采要丰富得很多。

有些人体的土语名称使用比较形象的语素构词,显得更具体生动。“耳洞”、“牙花”、“孤拐”、“眼泡”这些词里有了“洞”、“花”、“拐”、“泡”这些比较形象的语素,比相应的普通话词语“耳朵”、“牙龈”、“踝骨”、“眼睑”要形象生动得许多。

有些人体的土语名称用比喻性的它物来表示,既形象又容易让人理解和记忆。用“算盘珠子”、“芭蕉扇子”、“菠萝盖子”表示脊椎骨、肩胛骨、膝盖骨,孩子一教就懂、一学就会。

有些人体的土语名称比相应的普通话名词表达得更细致。如普通话里的“指甲”表示人手指和脚趾背面扁平的甲状结构,而宝应土语则分别用“手指盖哉”和“趾甲篷哉”来表示,字里行间彰显出文字的通俗易懂和词汇的细致文雅。

有些人体部位有多个土语名称,比如“耳脡”、“耳鼎”、“耳听”、“耳懂”、“耳洞”、“耳独”、“耳锅”、“耳刮哉”、“耳独边哉”、“耳洞杆哉”这些土语都是耳朵的不同说法。方言表达的多样性一目了然,宝应人不但听得顺耳而且说得顺口。

还有许多人体的土语名称已经形成固定结构的四字词语,这些词语既有内容的丰富性,也有语言的节凑感,更有乡音的亲和力。“头发丝哉”、“眼睛框哉”、“肩膀拐哉”、“膈肌头哉”、“肚脐眼哉”、“死饱肚哉”、“大腿面哉”、“脚底板哉”等土语你读过之后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

据说,后来章老爹爹知道孙子在广东学了一嘴的粤语时非常生气。更让章老爹爹烦恼的是:孙子听不懂宝应土话,每次跟孙子视频通话都要儿子做翻译。你说,作为一名宝应人,会说一口地道的家乡话有什么不好呢!

来源:宝应生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