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语东西】

按疫期的特殊要求,直航也不能直飞上海,要在韩国经停,要重置舱内的空气,并更换机组人员,然后再从首尔飞往上海。

筱燕

早上五点,我打开隔离酒店的房门。昨天下午我收到了通知,说今天一大早有护士上门做核酸检测,让提前做好准备。

这是我和女儿从加拿大回国后的第五天。这家酒店离浦东机场半小时车程,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一名护士站在走廊的灯光下,推着一辆小车,车上是试管和棉签等检测工具。她裹着白色的防护服,只露出护目镜后的一双眼睛。

这是我一周内做的第三次核酸检测。第一次是出发前两天在多伦多诊所做的,按要求同时做了血清检测。第二次是在浦东机场入境时做的,用了鼻腔和咽部两种采样方式。

两个月前,女儿说暑假想回国,她想爸爸和外婆了,也想原来的小伙伴们。她还不到十二岁,不知道这时候回国有多难。常规签证从去年三月开始就已停止使用,要另行申请特殊紧急签证;此外,还要有大使馆颁发的健康绿码才能登机,这需要在登机前四十八小时内进行核酸和血清检测、凭双检报告向大使馆提出绿码申请。时间紧、环节多、不确定因素多,我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女儿的坚持,便按大使馆官网公布的检测机构名单,就近预约了一家诊所。

在多伦多检测时,女儿表现淡定,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她从小就怕打针,现在为了回国看爸爸,愿意抽血做血清检测,愿意在酒店里隔离。按现行政策,中加两边的隔离时间加起来是五个星期,如果不幸要通过“康复者”流程申请绿码,则额外需要大半个月时间。

据检测机构的资料介绍,对于我这样从没感染过新冠、又已打过一针疫苗的人来说,血清检测有1%-4%的可能通不过绿码审核。接种新冠疫苗后产生的抗体是S蛋白抗体,而绿码要求的血清检测测的是N蛋白抗体——这是一种在新冠确诊患者体内产生的抗体!如不幸成为1%-4%,则需额外完成一套“康复者”流程,才能申请绿码。

也许女儿的执念起了作用,我们的双检报告合格,很幸运地拿到了绿码,并顺利地备齐了所有资料,登上了从多伦多直飞上海的航班。

按疫期的特殊要求,直航也不能直飞上海,要在韩国经停,要重置舱内的空气,并更换机组人员,然后再从首尔飞往上海,航程因此延长到十七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加上在多伦多机场办理手续及等候的几个小时中,女儿都穿着防护服,戴着N95口罩,因为担心感染的风险,她甚至没吃飞机上提供的简餐。

越过千万里,飞机终于降落在上海的大地上。正是早上六点,晨光初醒。

舱门打开后,一位全身防护服的海关人员上来给大家讲解流程,之后人们才陆续下飞机。经过长途飞行,我大脑内存有些不足,茫然地随着人流往前走,走到机场大厅,签字,填表,接过贴着我和女儿名字的试管,到机场临时防疫点做核酸检测,然后过海关,按批次被等在机场外的大巴带往不同的隔离酒店。我所遇到的所有工作人员,即使他们中有人已经很疲惫,却都很温和,让人油然而生敬意。

在机场做检测时,护士先拿出小喷壶消毒,然后才示意我坐下,我一看她手上的棉签,比多伦多的长出一截,伸到我鼻腔后长驱直入,一下就捅到了嗓子眼儿,便有些担心女儿,她有鼻炎,鼻子一向敏感。棉签从女儿鼻子里拿出来时,棉签头上已经沾了鼻血;棉签伸进女儿嘴里做咽部采样时,她眼里涌出了泪花。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见状大哭,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不肯检测,他的父母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因为第二次检测的“酸爽”体验,女儿对早上五点的第三次检测心怀忐忑。早上四点半我起床时,发现她睁着眼睛,早就醒了,头一天夜里她也是翻来覆去睡得不好。

“不用担心,很快就做好了”,站在我们房门前的护士安慰女儿说。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声音很治愈。果然,她技术娴熟,女儿还没感觉到任何不适,采样就已完成了。“隔离期间一共要做三到四次核酸检测,下次你就不怕了”,听到护士这样说,女儿不禁也笑了起来。

(作者系旅居加拿大华人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