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要说说金融市场的故事逻辑。

这个得从自然界说起，我们知道，蜜蜂是种很有意思的小动物，它们很脆弱，但是能捱过难熬的冬天。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呢？很简单，四个字：群体优先。

它们在冬天，会主动改变蜂群的结构，抛弃那些拖后腿的工蜂，这些勤勤恳恳的工蜂被算是自我牺牲了，同时，整个蜂群只保留能延续种族所需要的最少量的卵。留存下来的蜜蜂，只有两个任务：第一，围绕在蜂后身边，扇动翅膀产生热量，给蜂后续命，同时释放二氧化碳，强制降低自己的新陈代谢；第二，冬天最冷的时候，这些留存下来的蜜蜂，会成为自杀小分队的一员，轮流冲出蜂巢外，采一些蜂蜜回来补充能量。这个过程中，它们很可能会被冻死。

这就是蜜蜂的生存规则，很残酷，但是看起来很井井有条，有它们这个物种的内在逻辑，整个蜂群像一架精密的机器一样严丝合缝。那么，它们是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冬天来了，什么时候该做出巨大改变和牺牲的呢？

这就是蜂群的精准预测能力了，他们怎么知道冬天要来的呢？蜜蜂的办法非常的科学，它们就是紧紧盯住相关性，只要找到那个和冬天来临直接相关的因素就行了，比如太阳光线的变化、花的颜色变化、风向的变化等等，这些都和温度有相关性，蜜蜂都可以收集这些相关性的信息，然后做出判断。

如果蜜蜂的世界也有科学家的话，大概会把它们这种生存方式用公式表达出来：历史经验数据+相关性=蜜蜂的生存算法。

蜜蜂已经存续了上亿年了，这背后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我们把蜜蜂类比到人类世界的话，它们其实都是优秀的风险管理专家。蜜蜂和人类一样，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严重依赖相关性和算法。

金融市场是这种算法和相关性出现的最频繁的地方。

比如，我们都相信，一家好公司上市之后，也应该是一只好股票，能卖出不错的股价，这背后其实没什么别的依据，就是我们头脑里的一种很直接的相关性，我们觉得这几件事都是相互关联的，一个出现了，另一个就会出现。

也包括很多所谓的股神，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讲起来什么样的股票值得投资，能说出一大堆指标，什么资产负债表、5G新概念之类的，背后的逻辑全是从过往数据当中得来的。

可是，我们也都知道，世界是一个混沌系统，过去和历史能给你带来的唯一东西就是惯性，所谓的惯性就是路径依赖，以前是这样的，我们就认为未来也会是这样。但这种一前一后发生的相关性，并不总是成立。

所以，我们总是在问相关性要答案，却总要不来，有时候甚至要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我们之前讲过2008年那场金融海啸，为了应对崩溃和衰退，大家找到的相关性变量，就是开闸放水，用海量的货币去刺激经济，就能逃离衰退。

这确实也是历史上的经验，但是这次的相关性有点新变化，量化宽松带来了一个小怪物——负利率，到现在全球都被它折磨得痛不欲生。

今天全世界面临的确定性风险并不多，也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确定性的风险，它们的区别，一个能算出来，一个没法规避。不确定的风险说明，用相关性的逻辑看待金融系统是很危险的。

每一组相关性的背后，其实都有一个故事。“讲故事”是人类的基本需求，在金融市场上，大家最常讲的一个故事叫做“基本面”，经济的基本面向好，就给了你一个把钱投出去的理由。

但是关于市场的故事，和现实的偏离度有多大呢？可能是无限之大。

比如，同样一个事实，美联储大放水，股市有时候会大跌，有时候会大涨，这里面有大量的分析师自我吹嘘的空间，有些分析师会告诉你为什么这事是利空，股市会大跌，有些分析师会告诉你这事是利多，股市会大涨。

这就特别像那些做自媒体的，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横竖两张嘴，胡说胡有理。事实是固定的，但对事实的解读和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解读和看法就是一种相关性认识，你认为事实A会导致相关的结果B，他认为是和结果C相关，于是就产生了对立，产生了意识形态分歧。

本质上来说，信息没有“正确”与“错误”之分，只有新旧之分，或者信号强弱之分。如果一个信号在我们脑中足够强，它就变成了新信息、新故事；如果够弱，就变成了不相关的老故事。老故事会消失，我们的世界观就会跟着改变。

这就是人类意识形态分歧的本质，就是大家脑海中的故事范本不一样，故事不同的背后又是大家对相关性的理解不一样，争来争去确实也是很可笑，都不是真实世界本身，但我们认认真劲看起来就跟看到了世界的真相似的。

所以，金融市场被什么赶着往前走，故事还是数字？我们都以为是数字，其实并不是，是对数字的解读，而对数字的解读就是一种故事，金融交易分析师每天做的工作，不过是把没有道理的数据变成一个能理解的故事而已。

真实世界和你被告知的故事之间，有个时间差、有个窗口。如果你不喜欢等别人给你讲故事，当然就能利用好这个时间差，自己试着去看到真实的世界。这是一个特别绕，但是特别有哲学上的意义的世界观。

而且，我们可以从这里得到一个推论，就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以前我们觉得时间是绝对的，只会往前走，不能暂停，不能缩短，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是一样的公平。但是，自爱因斯坦之后，我们知道了相对论，时间也不是绝对的，空间也不是绝对的，它们也会被扭曲，也会被拉扯，也会变形，一切都是相对的，那世界就变了。

这个世界观太过于震撼，以至于连爱因斯坦本人，后来都选择不相信量子力学了，因为量子力学认为，世界是一个概率化的存在，组成宇宙万物的那十二个基本粒子，都是概率波。

由此可见，有很多意识形态是很荒谬可笑的。比如普世价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故事，又怎么会有普世价值这个说法？普世价值更像是一种暴政，逼着所有人站队，你必须认可普世价值，不然你就是反对全人类，可问题是，你怎么证明全人类都支持这个价值观呢？

所以，不存在绝对的对错，只有相对的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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