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物君语:
翻过肉山肉海的冬天,从肠腹到舌尖,都开始期待春色。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
在高楼丛立的城市生活久了,好像总要往山里寻找春天的踪影,但低头看,春天其实早已藏在我们的食物里。
春天,它在江南人的春盘里闹腾。新鲜的芦蒿,鲜到让汪曾祺大呼犹如“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
春天,它躲在呼之欲出的素馅儿里。一笼带着青菜香的麻油菜包、咬一口芥菜馄饨,满嘴清新;
鲜灵灵的春饼,用牙齿破开的瞬间,马兰头便用鲜甜,在舌尖描摹出春的痕迹。
咬春,是一年一度的约会。今日不如随极物君,借着春日节气里六大绿油油的食物,巧把春色移到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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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后,对北方人来说仍是白茫茫的冬天光景。唯有在南方人的饭桌上,才能看到盛开的春天。
初春荠菜刚冒出嫩头,就被掐了芽,裹紧了馄饨里头;
路过芦蒿丛,闻见新涨春水的气息,立即有了《儒林外史》里的一碟下饭的芦蒿炒豆腐干……
图片1|Lena的六月 ©
生性清野的草头,经过肥润猪油热火猛油的滋养,在深红猪大肠的簇拥下,褪掉青涩,使草有肉感,肉有草香。
从“金陵三草”到“早春四野”,南京人又像集邮般凑出“八头一脑”,一年又一年,攒满了他们热爱春天的铁证。
▲南京传统的“七头”,枸杞头、马兰头、荠菜头、香椿头、苜蓿头、豌豆头、小蒜头,而蕨菜头也成为新兴的野菜;“脑”则是菊花脑。
等到春四月,接过南方的接力棒,人均喜剧人的东北,终于开始上演一场小品——挖野菜。
小根蒜、婆婆丁、荠荠菜……各厢野菜刚刚露尖儿。
热爱自然,精神抖擞的东北阿大妈们一旦发现野菜,就会拿起小铲子往土里捅一个窟窿眼儿,连根撬起,收入篮中,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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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人吃野菜也豪爽,你若在东北说一句这个野菜怎么煮,东北人肯定答你一句“瘪整那些没用的”。怎么吃?答曰:生野菜蘸酱!
东北人最爱的婆婆丁,洗洗涮涮后直接蘸大豆酱吃,有一种清爽的苦味。
仅有六个月能吃上新鲜蔬菜的东北,野菜也成为了东北餐桌上的轻奢、邻里间的社交货币。能被约着去挖野菜、或是领进厨房看野菜储备,同时让给拿一些回家的关系,才是要好的东北小姐妹。
“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相传西汉末年,茶祖吴理真亲手种七株茶于蒙山上清峰。它是中国最古老的茶,被称为“万茶之母”、“茶中故旧”。
世人都说明前茶,贵如金,其实明前的概念是江浙的,川茶讲的是雨水。
历经漫漫冬季煎熬,生长于四川盆地西缘的蒙顶甘露,比江浙一带的绿茶更早地感知到春天。
当江南人还在期待龙井、碧螺春们轻吐芽头,四川的山林溪水间,早已成了四川人喝茶的秘境。
图片1|傲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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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鲜无不道春笋”,春日吃笋,是耳朵、眼睛和舌尖的动感三重奏。
放眼临安,漫山遍野都是碧绿如洗的翠竹。
图片2|企鹅吃喝 ©
惊蛰一过,雷声一响,棕色外壳的笋子顶着翠绿细穗“突突”往外冒,用刀破开笋肉,清脆利落的“咔嚓、咔嚓”,让厨房变成了交响乐现场。
腌笃鲜“笃笃笃”地滚烫着,上桌后,鲜嫩甜美的笋总是先被吃光;
一锅油焖笋,只加酱油和白糖,挂上油润的酱汁,不加一块肉,却能吃出红烧肉的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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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软风轻的扬州,有一种吹弹可破的细点,在暮春三月里最惹人垂涎。
它,就是扬州双绝之一的翡翠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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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鱼不过清明,鲟鱼不过端午”,最讲究逢时而食的淮扬菜,会选用春日的时令蔬菜作馅料,取其清爽。
翡翠烧卖,精髓就在这翡翠之色。普通烧卖以青菜做馅儿,蒸出来会变乌变闷,但翡翠烧卖上桌,仍碧绿可人。一口咬破,糖油盈口,甜中带咸,咸不压甜。
图片|《风味人间》
“青糕青团,捣青草为汁,和粉做粉团,色如碧玉”,青团,是江南人三四月的浪漫。
采艾草,放在盆中细细捣碎,出汁,加盐,大锅沸腾,蒸得满屋清澈。把鲜鲜的青汁揉进面团,慢慢变成青青的可爱的一团。
《红楼梦》第四十八回道:“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便想到在江南的农村,老人家还会用传统的大灶台。
蒸青团时,盈盈的青烟破窗而出,竹编的笼屉上,氤氲着团团的青草香气。揭开蒸笼,翡翠般的青团端坐在清丽的粽叶之上,满目皆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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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外表清新的小家碧玉,馅料却各有风情。咸的是咸菜春笋肉馅、雪菜豆干笋丁,甜的是芝麻馅、豆沙馅、榴莲馅……
江南人的青团,客家人叫它艾糍、福州人叫他菠菠粿、江西老表把它叫作清明果、安徽人叫蒿子粑粑;到了在成都,它被叫作叶儿粑;而在湘西,它则是陪湘西人度过整个春天的蒿菜粑粑。
谷雨,春夏之交,万物生长,要吃得青绿养眼,也要找些酸辣,洞开夏日的味蕾。
在云南,撒撇是当之无愧的“小清新”。乍听名字可爱,颜色也是碧油油的,但就像豆汁儿之于北京人,撒撇是爱的人极爱,吃不惯的人就像“哑巴吃黄连”。
“撒”(拌生)、“撇”(苦肠),“撒撇”用通俗的语言讲就是苦肠水拌生。
把牛的苦肠里未完全消化的草料汁、苦肠液、胆汁在开水里汆熟,用两小时左右慢火熬干水分,再进行翻炒成粉末。等要用时再加水化开,加入生牛肉糜、韭菜、缅芫荽、香柳、小米辣等口味浓郁的碎末,便有了撒撇的凉汤汁。
撒撇和细米线是天生一对。放入放凉的细米线,吸饱汤汁儿,口感咸中带苦,酸辣又占据了另一半味蕾,在舌尖上乍泄出春夏交际时,转瞬即逝的甘凉。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春日短暂,而人间初始的样貌最是难得。
探春,不如出门采青,
惜春,不如举箸吃喝。
那滋味,正如汪老所言:
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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