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凹长诗创作的“进步集”

——读诗集《水房子》印象

◎崖丽娟

凸凹新诗集《水房子》是一部叙写李冰的长诗，第一部出版的“献给伟大的李冰和世界的都江堰”的诗集，由72首相对独立又相互嵌合的诗作构成。内容涉及山川大地、自然万物、人物命运、历史沉浮，除了日常生活经验和历史知识积淀，凸凹特别注重生命体验和人文精神探寻，写出了厚度、高度和深度。

2017年偶然读到评论家胡亮关于四川诗人的札记《狂欢博物馆》，文中，他对凸凹的评论眼光独到，用语精准，亦庄亦谐。胡亮提到凸凹的第5部诗集《苞谷酒嗝打起来》时，先用严肃的口吻：“凸凹让我们记起了来处，因为这批作品，独有氛围、调式和味道，具有充盈的地方感。此处所有，他处所无，谓之地方感。”随之，又用调侃的口气：诗人已经完成了他的“退步集”，他还要完成他的“进步集”。几年过去了，凸凹诗集《水房子》诞育成册，本人情不自禁联想，是否可视之为诗人的“进步集”呢？

《水房子》写以李冰为代表的四川人民、都江堰人民，写他们的生存状态、内心困厄以及对未来美好幸福生活的向往，确实都是“独有氛围、调式和味道，具有充盈的地方感”,信手拈来，不乏佳句：“古蜀基因从远古流来，/开枝散叶，每一位裔子都有依凭与接续。”“有一种水/是在成都平原行过凶、施过善/被收了，又放出的水/有一种水/泥沙由鱼嘴、石犀和一只宝瓶镇住/不再俱下/有一种水/从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八字上过水/流了两千多年，还在流。”诗人跳跃灵动的诗句虽着墨不多，既交代了李冰所处的历史时代背景、地域特征、环境风貌，同时把主人公人物形象塑造分明，让人耳目一新。

《水房子》历史素材丰富，细节真实。诗人不仅倾注丰沛的情感，而且创作态度严谨，每一首诗都十分注重语言的打磨，把每一行文字、每一个字词都安放得妥贴精到，张力十足，大有境界：“在人类诞生之前/山河已在蜀地/修起了自己的建筑群/楼梁、阁柱、门庭/被一条河流的中轴线牵出墨斗——/巍峨、歌舞、对位/这让走穿过天下河流的你惊喜若狂/神启一个接一个/像水跟着水/你的设计/通过这道窄门的几何学换算/一下子有了平原的尖端与广大/都江堰的形制/在神的刀削斧劈和锦绣疏导中/瞬间生成。”这些诗句干净利落，辞藻考究，寓意出奇，足见诗人精湛的诗艺。更难得的是，透过李冰修建都江堰的故事背后，是诗人犀利的时代洞察，深邃的人文思考，丰厚的情感表达：“人民到水边的距离/与生命等长，与嘴唇等宽，与心跳等高/全世界也只有你的水/才配拥有如此等式。”诗人写的是古代李冰和都江堰，但分明也是在写“时代和人民。”

以整部诗集抒写史志方物、文化名人功绩，如果把握不好，很容易陷入主题先行、结构松散、精神涣散、诗意缺乏的尴尬境地；《水房子》巧妙同构历史与现实的复杂性与丰富性，让个人悲欢与时代同频，写出了古人与当今读者的共鸣和共情。毫无疑问，这种集情感、审美、思想等于一体的立体性呈现和多向度表达，为我们时代抒写历史人物诗的创作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

自古以来，蜀地人杰地灵，四川诗坛人才辈出，无数优秀诗篇为人们反复吟唱。凸凹诗集《水房子》将以它独有的思想、历史和艺术价值留在我们时代的记忆里。

（编辑 段雪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