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对谢家父子和刘家母子来说,是改变两家人命运的一年,更是他们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年。

这一年,谢家和刘家还在读高中的儿子——谢伟和刘浒,因“奸杀教师”罪被判无期徒刑。但两个孩子一直高呼冤枉,宁肯放弃减刑的机会,也拒不认罪。

因为儿子的一句“冤枉”,谢父和刘母四处奔波,为儿子们申诉,可这是一条漫长而黑暗的路。直到十年之后,儿子们宝贵的青春耗尽,父母们疲惫不堪,事情才出现了转机,重重疑点得以暴露在阳光底下,“真凶”疑似另有其人。法院复查再次启动,那么真相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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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厄运降临

刘云是制碱厂子弟学校的一名英语老师,住在湖南娄底市冷水江县制碱厂生活区11栋,晚上有出门散步的习惯,一般散步到八点左右就会从外面回家,从来没有超过9点,要是稍微晚一点回到家里,刘云都会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

但2009年8月25日,刘云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儿子小雨有些担心,便打电话询问,哪知连打了3通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小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拉着表妹上天台寻找母亲。当他们走到楼顶两个水塔中间时,听到了低微的喘息声。

因为当时天色太黑,他们有些害怕,便下楼找长辈帮忙。当他拿着手电筒回到屋顶时,他看到了一个难忘的恐怖场景:

只见他的母亲刘云倒在水塔的角落里,头发凌乱,鲜血从嘴里汩汩冒出,上半身赤裸着,内衣被丢在一边,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他赶紧打电话通知父亲,并将母亲送进医院。等到了医院,刘云的状况已经十分危急,呼吸低于每分钟10次。虽然医生尽力抢救刘云,但最终还是没能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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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定结果显示:

“死者系生前被他人持钝器及拳头致伤头部、面部,造成头皮广泛性淤血,蛛网膜下广泛性出血,钝性外力致伤颈项部、手堵嘴压迫呼吸道、造成窒息,导致呼吸、循环衰竭死亡。”

刘云的死打破了社区的平静,在当地掀起了轩然大波。刘云性格温和,从不与人交恶,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凶残杀害了她?

警方连夜开展调查,最先怀疑的便是刘云的丈夫。但一通举报电话,却彻底改变了警方的侦查方向,也改变了两个不满17岁少年的人生,以及两个普通家庭的命运。

举报人刘某住在案发现场11栋对面的14栋,他告诉警方:“25号晚上,大概是七点半左右,我和我老婆下楼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年轻人正从14栋5层和6层之间的楼梯往上走。”

另一位举报人袁某说,他在冷水江博达医院附近遇到了两名年轻人,而博达医院离案发的11栋楼只有几十米远。

这两个年轻人是刘云的学生,正在读高二的谢伟和刘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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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人被认定为为重要犯罪嫌疑人。八月二十七日晚,也就是事发两天后,刘浒和谢伟被警方带走。仿佛一道惊雷落在两家人头上,他们一整夜没睡,默默祈祷儿子能够平安回来。

谢伟和刘浒被警方带走后,一开始拒绝认罪,坚称没有强奸老师,也没有谋杀她。

但经过两天三夜的严审后,二人都改变了原先的说法,承认犯罪。判决书上如此陈述:

谢伟和刘浒于2009年8月25日晚7点,在生活区门球场观看淫秽视频后,立即产生性冲动。
他们知道刘云晚上经常独自在11栋楼的屋顶上散步,所以他们决定强奸刘云。在确认只有刘云一人在11栋楼顶散步后,谢伟和刘浒便来到11栋楼顶,躲在水塔边上。
当刘云来到楼顶之后,谢伟便用木棒攻击了刘云的后脑勺,随即刘浒便冲上去将刘云的眼镜打碎。
刘云倒地后,谢伟和刘虎将她抬到水塔旁。随后刘浒和谢伟便先后强奸了刘云。几分钟后,谢伟听到有人上楼,两人匆匆离开了犯罪现场。逃跑时,刘浒还踩着刘云的腿和腹部。

谢伟和刘浒的犯罪经过传出之后,引发了众怒,他们无法容忍这样残酷的恶行。当警察带着两人指认犯罪现场时,碱厂居民大喊要杀死他们。

听闻这个消息,谢家和刘家都恍如晴天霹雳,为自己生了这样的畜生而懊悔不已。谢国东还在谢伟承认罪行后,悔恨地说:“是我没教好儿子,希望他在里面好好改造。”

但在二审时,谢伟和刘浒却当庭翻供,声称自己是被“刑讯逼供”,自己根本没有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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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所谓“刑讯逼供”,究竟是为了脱罪而撒谎,还是另有隐情?

谢国东一时间也不确定儿子谢伟到底有没有犯罪了。于是他去监狱问儿子:“你到底做了吗?”谢伟立刻哭着说:“假如是我做的,我愿意死在监狱里。”

“既然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认罪?”

“爸爸,我受不了他们打我。”

谢伟的回答让谢国东想起了自己被指控“包庇”有罪供述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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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时,在家等着儿子调查结果的谢国东夫妻俩,以及刘浒的母亲突然等来了警方的刑拘,原因是他们涉嫌包庇罪。

检察院指控谢伟和刘浒作案后,都告诉了父母。谢国东先是责骂儿子谢伟,然后要他去自首。但妻子余利云拦了下来,并告诉谢伟不要出门,还告诉他如何应对警察的审讯。刘浒的母亲徐晓红得知此事后,立即交代刘浒不准出门。

然而,谢国东、余利云和徐晓红都不承认包庇了自己的孩子。可不久之后,他们都改口了,在口供上承认了包庇儿子。对于这段经历,他们后来说是被刑讯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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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法院没有采纳谢伟刘浒“刑讯逼供”的说法,判二人无期徒刑。

入狱后,刘浒和谢伟只要表现良好就可以获得减刑,但是两人都拒绝写悔罪书,并坚决地说:“要么死在监狱,要么清清白白出去”。

而且他们的父母也是因为“包庇罪”被判刑,刘母被判四年,因入狱后坚决否认自己包庇,拒绝写悔过书,入狱四年。谢国东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余利云被取保候审。

2010年,谢母去冷水江检察院喊冤,得知法院将以包庇罪、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起诉自己,便给丈夫留下一张字条,要丈夫还自己和儿子清白后,便离家出走。随后,余利云被冷水江警方列为网上在逃人员。

正因如此,谢国东默默立誓,一定要证明儿子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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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凤凰WEEKLY》报道,”2010年9月出狱之后,谢国东只能做零活维持家用,因为在刑讯逼供时伤了左腿,找不到稳定的工作。而他还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要照顾,谢家成了贫困户,需要政府的救济。”

谢伟的母亲为了给儿子申诉,只能走路或者搭车去北京上访,有时没钱了就给人家做保姆,或是捡垃圾为生,在外漂泊了7年。

直到2019年,谢妈妈想坐火车去娄底监狱看儿子。她一到冷水江火车站就被带到看守所,因涉嫌包庇和纵容黑社会组织而被立案调查。

而刘浒父亲精神变得不正常,赚的钱只够自己花,刘浒母亲一个人去了广州打工,整整6年没有回家,每隔三个月去北京上访一次。

原本幸福的两个家庭从此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支撑着他们活着的是为儿子奔走申冤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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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疑点重重,真相究竟在哪?

上诉不容易,但谢国东从来没有放弃过。他此处委托律师,但都没有人愿意帮助他。最后,华南理工大学法学院的老师叶竹盛接受了他的委托。

然而,一开始,当叶竹盛得知此案时,他并没有感到任何问题,他还特别根据报告将材料整理成案例,供学生讨论。结果,18名学生认为本案存在不合理的疑问。

叶竹盛老师带着律师团队进行了仔细的调查,发现了几个经不起推敲的疑问:

第一,案发地点是11栋,但所有举报口供只能证明谢伟、刘浒去过14栋,并由有证据证明二人进入过11栋。关于二人的犯罪事实,明显缺乏人证。

第二,案发现场并没有谢伟、刘浒的足迹和指纹。而作为作案工具被提交法庭的木棒上,也没有检测出二人的DNA和指纹。关于此案,明显缺乏可靠的物证。

第三,法院认定作案时间为2009年8月25日晚8点至9点。

然而,在此期间,谢伟的通话记录显示,他曾在当晚7:08拨打了10086,7:37发了条短信,8:38又发了条短信,8:42接听了父亲谢国东电话,9:02至9:33又3次发送短信。

据谢伟供述,当晚8点左右在家吃完饭,刘浒来找他。八点二十分左右,两人出去散步,当时有邻居看见他们。

谢,刘二人曾经走过一家诊所,还跟在诊所打针的谢国东打了声招呼。

离开诊所后,他们穿过蔬菜市场去了门球场。谢伟突然感到不舒服,但找不到厕所。刘浒提议去14号楼的屋顶。当他们上楼时,他们遇到了后来举报他们的居民。

大概8点40分的时候,他们下楼回家,经过菜市场的时候,谢伟接到父亲的电话,让他去诊所接弟弟回家,于是他去了诊所,当时是晚上8点56分,谢国东正在做皮试。

诊所医生可以作证谢伟去诊所。

第四,根据冷水江警方二审提交的刘云内衣照片,内衣中间右侧有一条长长的不规则裂缝。根据判断,应该是人为撕裂,但在谢伟和刘虎的证词中,这种情况没有得到供认。要么是他们刻意隐瞒,要么就是他们没有做过,所以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刘云内裤和胸罩上的“擦拭物”及血液中,并未检测出谢伟和刘浒的DNA,相反检测结果显示的是一个男人的DNA。

本案明显缺乏人证物证,疑点重重,需要再审,但却迟迟未启动。案件中出现的另一个男人究竟是谁?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四、所有的真相都将爆嗮在阳光之下

这一疑问直到十年后才有了解答。

2019年,警方在广州抓获了张某,也就是刘云案件里未知DNA的主人。

张某是冷水江市人,1990年出生,2009年案发时年仅19岁。

得知张某被抓后,他的母亲十分惊讶。在她眼里,张某一直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形象,奖状贴满了整面墙,在村里,他从不惹事。

然而母亲眼里的“乖乖儿”,却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做了许多违法犯罪的勾当:

张某于2011年7月25日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个月,罚款1000元。

2013年5月26日,张某在杭州市下城区一家休闲按摩店持刀抢劫580元,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零10个月,罚款6000元。

之后,张某被拘留到看守所,但这并没有使谢伟和刘浒重获自由,因为张某被指控侮辱尸体。如果张某以这个罪名定罪,就说明张某是在谢伟、刘浒作案后才来到犯罪现场的。

但律师叶竹盛不这么认为,因为当年受害教师刘云并不是死在天台上,而是在医院里抢救无效死去的。既然是在医院死亡的,疑似真凶的张某怎么可能侮辱尸体?给张某定侮辱尸体罪太牵强!

2020年1月18日,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出通知,对刘二人强奸案进行申诉复查。

可是如今两年过去了,并未看到权威媒体报道此案的后续进展,在湖南省高院的官网上也没搜索到相关案件,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谢伟和刘浒的父母依然在为他们奔波申述,希望案件能被彻底探查,消弭既有的疑云,作出公正严明的处理。

无论如何,真相都不应该被埋没。正义可能会迟到,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一切都将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