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能无界 | CFO思想栖息地与财税话语策源地

本期对话嘉宾：昕华夏 CFO 王玫。

王玫拥有清华大学MBA学位；先后任职普华永道审计经理、壳牌中国高级财务经理、昕华夏首席财务官（CFO）；拥有多年在国际大型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经历，具有扎实的财务专业知识，精通PRC及IFRS GAAP，具有丰富的审计及IPO经验及很强的自学能力。注重财税经验的分享，现为管理会 计特约讲师及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商学院校外导师。

整理| 马小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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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财能创变者同频共振

一个领域工作10多年，如何克服职业倦怠？

成艳华：从普华永道出来然后到了能源行业，一干就是16年。16年在一个行业里面会觉得枯燥吗？或者有别的一些其他行业对你有吸引力吗？

王玫：首先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我非常热爱这个行业。我在工作的16个年头里，从来不感觉到乏味。我是油田子弟，从小就是在油田生长的，我非常热爱那片土地，不知道成总去没去过油田，我们可以脑补一个现场：夕阳西下，晚霞把整个天空都映红了，你会看到一排一排的磕头机，就在那儿日以继夜的工作，黑的发亮的石油就从地下几千米慢慢随着管道冒出来。我觉得那对于我来说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景色。

其实我来这儿有一个私心，现在我觉得互联网行业，以及高科技，像芯片这个行业，在咱们社会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以至于我们这种传统行业，好像已经快被大家遗忘了。所以我来到这儿呢，我首先也希望为我们传统能源行业打call，其实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乏味，我们当中有非常非常多的高科技。

我可以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侏罗纪、三叠纪，寒武纪、奥陶纪，这些是只有在科技大片里才听到的名词，但在我的日常工作中到处都是，我们每天接触的就是这些。我们研究的是地下几千米以下的那种科技，这一般人都达不到的，其实我非常为这个行业而感到骄傲。另外我也可以分享一下我16年为什么不觉得枯燥，因为我是经历了整个能源行业价值链的各个阶段。我刚入壳牌的时候，做的是下游服务，实际上就是你们经常看到的沥青、润滑油、加油站。现在我在上游行业，我们要研究地底下的勘探开发，比如说我在下游行业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分析，比如说各个油品，它的毛利率是怎么样，哪些应该多生产，它对销售有什么影响。对油田服务来说，比如说这个设备制造需要多少钱，然后这服务类型是什么样？是大包制，还是日费制，我还要有什么动员费，很多专业的。

但现在上游行业发挥的就更多了，像这几年做的是国际并购，然后还有一些比如说油田的开发建设，油田中心设在哪儿，这个真的都是方方面面的。有机会如果你要参加我们的业务会议，会觉得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财务在跨国并购中战略价值的体现

成艳华：昕华夏作为一个全球公司，主要是对油气各种资源的勘探开发。你刚才也说了，不管是哈萨克斯坦还是俄罗斯，你都去了很多的国家去做并购。你作为整个大项目的CFO，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价值？我们CFO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才能把这个事情做好？

王玫：我觉得国际并购是一个挑战，首先就是对老板的一种挑战，因为这种决策或者战略你怎么去做，当然我们CFO这时候是做了一个辅助功能。其实我觉得投资并购最大的就是决定成败的，真的就是这个决策的时点。第二点，拿到油田的报价或者他们资料的时候，你要做油田的评估，包括经济预测，包括油价预测。实际上除了正常财务尽调、法务尽调，或者我们经常用的这种DCF、IRR 等方法，我觉得更多的你要去了解，不管是地下也好，地上的也好，一些情况都是非常关键的。

我遇到了一个比较好玩的事情，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下。当时我们是同时在谈俄罗斯项目和哈萨克斯坦项目。目前哈萨克斯坦两个油田已经成功并购了。俄罗斯那个项目资产特别大，我们大概谈了有两年多时间，谈判地点从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莫斯科，到北京、上海，最后又由于签证问题去迪拜，几乎这两年里来回面对面的谈判就有二十多次。我们团队大概有五个人，但是俄罗斯那家公司是非常雄厚的，每次谈判人员是我们的2~3倍。我们财务就我一个人，面对的是一个团队。当时其实我心里是打鼓的，因为那个队伍是非常强大的，所有谈判人员也非常专业。我第一次去就发现我的一个弱点，在谈判桌上因为面对面谈判的时候是没有翻译的，我就是一般的英文表达还可以，但是比如说一到数字，我发现我就会比别人反应慢半拍。为什么呢？

因为咱们中国人平时都说万，但是英文是thousand、million、billion，所以经常一听到数字的时候，我要给他翻译成“万”人民币，然后我再反应这个数字是多少。当我经历这个的时候，就发现我一定要强化这个训练。第一次谈判回来以后，我就开始跟我的那个助理，我们就做这种强化训练，最后我就训练出来，他说一个数字我直接脱口就是英文，已经不需要转换过程了，或者他说英文，我当时就可以写出这个数字了，就到这种程度。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人的大脑真的是可以通过训练，在谈判桌上你一定反应要迅速，其实就是对CFO是非常考验的。我们这个团队，五个人，实际上我们是同时谈四个协议，当时我是负责这个SP&A，我的压力也是非常大的。我记得谈判桌上最后一次谈判，我们谈到了一个递延所得税应不应该纳入到收购价格，他们说了很多，我就非常坚持，我觉得不应该纳入。虽然我心里还是有点儿敲边鼓，但是我反映得非常镇静，别人看出来我比较镇定，最后对方也接受了。但是当时在谈判桌上，像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我恨不得都拍案而起，谈判的那种氛围已经非常激烈了。最后走的时候，他们那个国际投资部部长说，非常敬佩我的专业性，然后也很欣赏我。虽然我们在谈判桌上那么激烈，你的专业性强，其实你在很多方面你都能受到尊重。

所以谈判桌上，第一你反应要足够快。第二，一些不重要的问题，你可以有进有退，但是重要的原则性问题一定要坚持。我这一个小小的坚持（递延所得税），就给我们的并购款相当于降低了一千多万美元。我觉得这就是财务的价值，财务真的不仅是成本中心，我们真的是能给企业创造价值，所以作为一个财务人员来说，我是非常自豪的。

从外企到民企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成艳华：我们都是从会计事务所到企业，是一个从专业到管理，纵向到横向的转变。但是到了民营企业，大家知道其实挑战是很大的，很多东西可能不像外资企业这种世界500强集团那种管控的模式这么规范。昕华夏这种民营企业，你面临的挑战会是哪几个？

王玫：我觉得最大的挑战其实是领导对你的信任，这是从外企到民企对我来说最大的挑战。因为我们这个企业高管都是从国企出来，实际上它是对财务不够重视。刚来的时候其实我的领导并不是特别信任我，但是这种信任真的是在工作中逐渐建立起来的。我经常会给他一些建议，虽然领导有的时候表面上不在听，但实际上他是在思考你的建议。经过这段时间，我觉得我跟我的CEO现在磨合得非常好，而且现在不光是财务的事儿，其他的事情他也会反过来问我的意见。第二个挑战，就是我工作范围的变化。在会计事务所我可能是审计，然后在壳牌更多的是合规。现在民企，我觉得更多的是你为企业要创造利润，它需要你每一部分都参与，然后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去看怎么为企业服务，我觉得这是我遇到的两个比较大的挑战。

如何看待业财融合？

成艳华：现在我感觉玫姐有点像能源行业里面半个专家似的。能不能说一下业财融合的这种感觉。

王玫：我业财融合的观点，可能跟其他大咖观点有一些不一样。业财融合是大势所趋，作为一个财务人员如果不懂业务，也就是一个zero，是零，但是你怎么去懂业务呢？我觉得我们要抓住任何机会去学习。虽然我一直在能源行业，但是我每次做的是不同产业链或者不同阶段的业务。对我最有感触的是我陪着我的领导去哈萨克斯坦视察油田，当地是说俄语的。后来我发现我们在那边儿的俄语同事各种专业名词都不会说，我觉得有一些尴尬。我回来以后专门找那个技术人员借了一本书，我把那本书整整背了三遍，再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就变成了老板的翻译。

其实业态融合你也需要有个度，我从来不跟我们的专业技术人员去比专业。那么我在去跟他们沟通的时候，我即使问了特别傻的问题，无所谓呀，因为我不是学业务的，对吧。我问的任何傻问题你都可以回答，你比我强是应该的，因为我学的不是这个。你要知道你本身的专业是什么，业财融合，业务只能作为你帮助企业去发展的部分，而不能当做全部。你一定是在追求完美的道路上去努力，不要做到十全十美。你首先得有这个财作为基础，财务上你要过关，然后你再通过业务了解，然后你去做出自己的一些贡献，一些支持，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完美的状态，千万不要过犹不及。所以我对自己在业财融合这个方向上，我对自己的一个要求就是，我要做我们公司里财务界最懂业务的，这就ok了。所以你要抓住一切，就是有可能的机会，你去参与到业务当中，但是你不要把所有精力全放在上面，这就是我的一个建议。

对年轻的财务工作者有哪些建议？

成艳华：最近我们几次沟通的嘉宾里面，赛络庭生物医药CFO姚总学的是生物，现在在做生物医药。优信CFO林峰学的是物理学，北大的地球物理专业，现在也在做CFO。大家其实各自在跨界的路上不断地在努力提升，不管是综合能力也好，还是这种岗位和不同平台的体验也好，特别有意思啊。比如能源行业，我一直在说我们有一种使命召唤的感觉，你的梦想就是你想做的事情，跟你能做的事情，跟这个事情本身的意义，因为它是合体的，这个事情其实是个体最好的一个状态，就是使命召唤的那种感觉。

你看你从小就在这种油田，然后现在又是真的给企业带来巨大的价值的这么一个角色。所以基于你自己的这些背景，但是还有很多在努力上进过程当中的普通人，给到这些财务同仁一些什么样的建议呢？比如说我刚才说的变与不变怎么去选择？

王玫：我觉得首先就是专业能力。我从来不把财务说的特别高大上，高大上的前提是你自身专业能力要非常强。所以我想对那些现在还是在财务较低职位这种说，好好学你的专业，什么时候给你一个东西，你能马上看出问题来就行。我记得刚入普华永道的时候，有一个同事就问我说，你能什么时候做到看到一家公司的报表后，然后你结合他的行业就能提出你的疑问来，就是说你的专业性就到了。这句话，我也是一直铭记在心。

另外，刚才我们提到的业财融合，你在有了专业知识以后，一定要跟你的业务要融合起来。只有这样的时候，比如说我们在跟业务一起去谈合同的时候，或者在做一些设计的时候，在我资金使用的时候，你才能发挥出你的特长来，才能为业务解决问题。

第三点，我觉得一定要有使命感，有责任感。如果你没有这种，你可能就是什么事儿都过去了。但是但凡有一点儿这种责任感或者使命感，你就会觉得我要好好的去看看，这到底是存在了什么问题？然后有哪些地方我可以告诉业务部门，让他们去改进，然后这样就能改善整个企业的这种财务状况，包括企业的这种经营。

第四个，沟通能力非常重要。因为最终的数据成果是从财务出来的，包括对外沟通，对外沟通的可能是我们的银行、我们的投资者以及政府机构。对内，可能就是要对我的股东，要对我的上级，要对我的业务同事要去沟通，沟通能力一定非常重要。而且，你要怎么取得你老板的信任，然后你也要拿数据说话，也要进行沟通。

第五点，一定要和优秀的人在一起。财能书院是一个非常好的途径。通过财能书院，我结识了太多的业内大咖。让自己更优秀，你就需要在这个圈子里听听别的行业、别的大咖他们的经历、他们的经验以及他们的教训，我觉得这样才能使我的路越走越远。所以我也非常感谢华哥给我们创办了财能书院，结识到了这么多各个行业大咖。

成艳华：特别特别感谢玫姐今天的时间，希望我们未来在这个平台上更多的交流，谢谢！

王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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