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读吴趼人《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写到殿试时一种状况，殊为有趣。

继之道：“科名这东西，局外人看见，似是十分名贵，其实也贱得很。你还不知道，中了进士去殿试，那个矮桌子，也有三条腿的，也有两条腿的，也有破了半个面子的，也有全张松动的，总而言之，是没有一张完全能用的。到了殿试那天，可笑一班新进士，穿了衣冠，各人都背着一张桌子进去。你要看见了，管你肚肠也笑断了，嘴也笑歪了呢。”

我笑道：“大哥想也背过的了？”

继之道：“背的又不是我一个。”

我道：“背了进去，还要背出来呢。”

继之道：“这是定做的粗东西，考完了就撂下了，谁还要他。”

饶时平时喜欢看书，但此事却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所怀疑。觉得吴趼人所写，后人列入清末四大谴责小说，其用夸张手法，当属寻常啊。

于是免不得想要找点资料证实或证伪一下。

网上关于此事的并不多，看来这个细节，没多少人写过，但有一视频，右下角标签“故宫100”，题目则是：

《清朝三年一次的殿试，就在保和殿举行，考生自带桌椅》。

（图源 网络）

当中写道：

光绪三十年殿试，广东举子商衍鎏记下了当时的情形——

进入保和殿坐下来答题的时候，我发现，皇帝并没有像传闻那样亲临现场，正中龙椅空空的，殿试所用的考试桌，样子像炕几一样，只有一尺多高，盘着腿坐下来写文章，一般的考生都很不习惯。所以他们自带考试的桌椅，桌面是薄木板，四条灵魂折叠的铁条扣在背面，就可以随身携带。拉伸开来，就可以做桌腿。考生用藤筐装着布箱，里面放着考试用的物品，这个藤筐正好可以当椅子用。

看完此段，可以肯定几件事。

一、殿试确实有考生自带桌椅。

二、朝廷提供的桌子，确实很矮。

至于到底烂得用不了，还是坐着不习惯，两人各有说法。

考虑到此书连载出版之时，乃在光绪二十九年，也即1903年，而使商衍鎏中探花清朝最后一次科举，在1904年举行，或许可以这样认为，吴趼人说的是过往的事实，商衍鎏并未突出椅子的破败，乃是已换过新的。

不管如此，有一点是肯定的，哪怕朝廷早就知道他们那传统的桌椅，坐着很不利于血液循环，他并没有将之更换的意愿。

或许，这就是官员的驯化之始，比起以后在时不时要在朝堂跪地的日子，这点小不爽，你们得先承受着。

话又说回来，现在很流行的那种折叠桌，原来早就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