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八国联军侵华时期的直隶淮军和直隶练军:

在清末组建的武卫军中,除了袁世凯的武卫右军之外,其余几支部队并无武器标准化的概念。他们虽然也买了一些最新的奥匈M1895曼利夏步枪,以及汉阳厂出产的仿制1888委员会步枪,但是却分别使用不能通用的奥匈8毫米和德国7.92毫米子弹。而除此之外,在各军之中仍然保留了大批的旧式有烟步枪,武器装备非常杂乱。

当时战斗力较强的部队,除了聂士成的武卫前军(原武毅军)、袁世凯的武卫右军(原定武军)、宋庆的武卫左军(原毅军)、董福祥的武卫后军(原甘军)之外,还有直隶淮军、直隶练军、青岛广武军、南洋自强军这四支部队。这其中的直隶淮军和直隶练军,在1900年庚子国变中进行了英勇的战斗。

一、直隶淮军和直隶练军

在甲午战败后,李鸿章的淮军遭到重创,一些流传已久的老字号部队如盛军、铭军、楚军、拱卫军、亲庆军、绥巩军等部队被裁撤,相当多的人员被毅军和武毅军吸收。而除此之外,在直隶的淮军各残部也得到了保留,他们经过精简整编后,保留了步兵九营一哨,炮兵四营一哨,骑兵十一营五哨四棚,勤勇卫队九棚,合计24营7哨13棚共9870人的建制。

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直隶淮军又在荣禄的命令下再次整编,次年正月九日完成。整编后的兵力为:步兵十六营、骑兵两营、炮兵两营、勤勇卫队九棚,另外还有水师战船52艘,合计共有9686人。该部受直隶总督节制,并且由直隶提督、武毅军总统聂士成直接指挥,其具体编制是:

总统:聂士成,聂士成不在,由李安堂代行。总部:北塘。辖步队十六营,炮队二营,(每营七五,五七快炮共十六门);马队二营,勤勇卫队九棚,官兵九千一百人。光绪二十五年一月九日改编完成

左翼翼长:李安堂(通永镇总兵)分辖步队八营(前、后、左、右副中)勤勇卫队五棚,官兵四千五百六十人。分前后两路。
前路:李安堂兼,分辖步队四营(前后左右)炮马队各牟营(中、副中),勤勇卫队三棚,官兵二千二百九十人,驻北塘。
后路统领:郑才盛(记名提督)分辖步队四营(前左、前右、后左、后右),炮马队各牛营(中、中副),勤勇卫队二棚,官兵二千二百七十人,驻山海关。
右翼翼长:罗荣光(原天津镇总兵,新授喀什喀尔提督,接张俊缺。)分辖步队八营(前、后、左、右、前左、前右、后左、后右,)炮队一营(中)马队一营(副中),勤勇卫队四棚,官兵四千五百四十人。分左右两路。
左路,由罗荣光兼代,分辖步队四营(前后左右),炮马队各半营(中、中副),勤勇卫队两棚,官兵二千二百七十人,驻扎在大沽。

而除了直隶淮军之外,当时京畿地区还有装备新式武器的直隶练军。该部有步兵二十营二哨,骑兵十营两旗一队,练军步兵四营一哨,骑兵两营三哨,另有炮台兵六个营,共计42营6哨2旗1队,合计为20763人。

其后同样在1898年,直隶练军也同时进行了整编。整编后6个营的大沽口炮台兵予以保留,其余各部裁撤了9513人。到八国联军侵华时,该部精简为步兵十二营,骑兵二十一营,合计共有33个营共11250人。

也就是说在1900年庚子国变中,直隶的淮军和练军共有20836人,是清廷仅次于武卫军的最强实战部队。

二、直隶淮军和直隶练军的武器装备

当时的直隶淮军和直隶练军的武器装备非常杂乱,也没有留下准确的记载,但是关于他们的武器装备,我们仍然可以从当时负责供应直隶部队武器的兵工厂——天津机器局和淮军天津行营制造局的生产记录之中,找到一些端倪:

关于天津机器局,当时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裕禄,在光绪二十四年底的奏折中提到:

查北洋制办军械共有两局:一为机器局,一为制造局。机器局……按各机器所出数目:黑药每年能造四十四万磅,加工可造七十余万磅。栗药每年能造二十万磅,加工可造二十四五万磅。棉药每年能造二万三千磅,加工可造五万余磅。无烟枪药每年能造八千磅﹔毛瑟枪子每年能造三百八十二万粒,加工可造四百万粒﹔铜帽每年能造一千五百万粒,加工可造二千八百万粒﹔钢弹每年能造一千二百颗; 至炮子一项,名目繁多,大小不一,向由军械局按照备操、备战,随时酌定交局照办,就制办最多之数考核,各项大小炮子每年能造一万四千五门六十个。
制造局现有制造后膛炮子、哈乞开司枪子、云者士得枪子、三十七密里哈乞炮子、又自行铸配四十七密里哈乞炮子、后膛抬枪、前膛抬枪及枪子等项机器。按各机器所出数目,每年能造七生脱半开花炮子一万二千颗,铜六件一万二千副,克鹿卜铁身炮车十辆,铜管拉火二万四千枝,哈乞炮子五万颗,哈乞开司枪子二百十万粒,云者士得枪子一百四十万粒。

从这份奏折中很明显可以看出,在天津局总计100万磅火药的年生产能力之中,无烟枪药仅占8000磅,而且并无增加工时后的增产能力。而所生产的子弹有毛瑟枪子弹382万~400万发,哈奇开斯子弹210万发,骑兵用的温彻斯特十三连发枪子弹140万发,主要仍然是老式的有烟步枪子弹,整体装备水平仍然停留在甲午战争以前。

而所谓的淮军天津行营制造局,到了1896年改名为北洋制造局的时候,制造的还是所谓“边机前门大式抬枪”500支,“中机改造边机前门小式抬枪”1000支,整体水平更为落后。唯一可以一提的,是该局在1898年的产量为75毫米炮弹12000发,枪弹350万发,为直隶地区的部队补充了不少弹药。

由此可见,直隶淮军和练军总人数虽然超过两万,但是武器装备却是杂乱而且落后的。在一线的武卫军还装备有大量有烟步枪的情况下,作为二等部队的他们,自然是没有换装新式小口径无烟步枪的。在八国联军侵华时,其主要武器仍然是大小抬枪、毛瑟1871/84有烟步枪、哈奇开斯有烟步枪、温彻斯特十三连发枪等旧式武器。

三、苦战大沽炮台

但是就是凭借着较为落后的武器,直隶淮军和直隶练军在八国联军侵华之时,仍然进行了坚决的抵抗。当时敌我双方的第一战,就是直隶淮军和练军打的大沽口之战!

在1900年6月16日,八国联军突袭大沽口炮台,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正式爆发!需要郑重指出的是,此时清政府和八国联军根本没有宣战,西方宣传的开战理由——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一事,是要等到四天后的6月20日才发生。而清政府那封所谓的“对各国宣战”诏书,更是发生在6月21日。所以这完全就是不宣而战的突袭,是不折不扣的侵略战争。

当时驻扎在大沽口炮台的,是67岁的淮军老将罗荣光所统领的直隶淮军右翼左路2270人,以及大沽口炮队的870人。在罗荣光的指挥下,大沽口炮台向敌舰猛烈开火,作为先头舰的俄“吉利亚克”号炮舰遭到炮台的优先攻击,不断被炮弹击中。在凌晨3时,清军一枚炮弹准确击中了该舰弹药库,136枚备用炮弹一起爆炸,这艘1258吨炮舰立刻瘫痪在了浅滩上。该舰有8人死亡,45人受伤,几名死者都被烧成了焦炭。几乎同时,另一艘俄舰“高丽人”号也被击中燃起了大火,船上11人死亡,20人受伤。

但是在战斗间隙,敌舰不断得到增援,而罗荣光部却孤立无援,当时驻扎在大沽口的北洋水师7艘战舰不发一炮,巡洋舰海容号甚至熄火和八国联军的军舰停泊在一起,四艘世界上最快的海龙级32节驱逐舰,以及雷击舰飞霆号被俘虏。而在陆军方面,直隶总督裕禄也没有为罗荣光派来一兵一卒的救兵。

到了6月17日上午,八国联军900多人的登陆部队在大沽口登陆,开始攻打北岸的左营炮台。当时直隶淮军的2270人分散在五个要塞内,每个炮台只有一个营约500人。当时俄军的斯坦科维奇中尉等人身先士卒,率领俄军、德军、奥军部队大约300多人作为第一波冲向了左营炮台的大门,并将其炸开。而驻防炮台的左营管带封得胜不甘示弱,也率军冲出来发起了反击,敌我双方展开了肉搏战,并一度将俄德奥联军压制。但是不久之后,350人组成的日军部队作为第二梯队冲了上来,在惨烈的战斗中,日军服部上尉被清军一枪打死。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海上的八国联军炮舰发出的一炮,却意外命中左营炮台的弹药库!巨大的爆炸彻底击垮了守军的士气,联军趁机发起总攻,在姗姗来迟的第三波200多名英军的配合下,最终占领了左营炮台,左营管带封得胜战死!

其后清军各营纷纷崩溃,罗荣光将军发出悲愤的怒吼:“一将无能,千军战死,可恨不发援军!”遂率部向敌军冲杀,最后战死于乱军之中,享年67岁(一说是退到天津后悲愤自杀)。在大沽口保卫战中,八国联军参战的900余名陆战队有172人伤亡,海上有五艘舰艇受创,160余名舰员伤亡。而守卫炮台的直隶淮军和大沽口炮队,大约有1000多人阵亡。

值得一提的是,罗荣光老将军是湖南人,在他的老家湘西,有着古老的赶尸传说。传说将军与所部湘军将士战死以后,为了让其重归故里安葬,湘西派出了最好的赶尸匠,前往天津引导将士们的尸首还乡——大家去湘西旅游的时候,还会看到关于此事的文艺表演。当然了,这只是传说而已。

四、天津保卫战中的八国联军毒气弹

而在大沽口被占领后,又进行了惨烈的天津保卫战。当时的天津拥有清军的精华。守军主要包括直隶提督聂士成所部武卫前军15070人,四川提督宋庆所部武卫左军9806人,天津镇总兵罗荣光所部淮军4750人,总兵李安堂部淮军2318人,总兵何永盛部直隶练军2500人,合计共计约三万五千人。

在保卫天津的战斗中,因为直隶练军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在本乡本土打反侵略战争,士气非常高昂,作战也最为英勇——“其家人皆寄居河北之窑窿,所谓为国为家,人自为战也。”

据八国联军方面记载,在7月13日联军攻打天津城墙南门之时,城城垛之上有“猛烈的步枪火力”。而参与作战的英国军舰“奥兰度”号准尉吉普斯也回忆说“中国人非常勇敢地固守住他们的阵地,一直到城墙轰塌而他们也一道被轰跑以前,他们的步枪火力始终是非常猛烈的”,“战争持续到夜间,我们的军队简直无法打进城里。”

除了英勇作战的本地部队,当时的天津老百姓对于英勇作战的练军也非常感激,踊跃进行劳军:“老弱为炊,令壮者革食壶浆以炯阵,若不计其为危地”。在此情况下,八国联军为了攻破天津城防,就不顾平民的死伤,凶残地使用了化学武器——毒气炮。

当时用的毒气主要是氯气,“医家用以解毒,然其性质实甚毒烈,入口鼻可立毙。因其残忍实出情理之外,故泰西战场上鲜有用以毙敌人者,兹者西人深恶义和拳,故取而用之。……初不料拳匪早经四散而良民遭其茶毒。”当时是英军主要使用氯气炮弹,又称“列抵炮”:“此次英国铁甲船到津运此炮2尊,放过数次,有一次中一炮台,台人一时均死又一次适军中购到马600匹,中之即死。”

这八国联军使用的化学武器,造成了天津地区军民的大量死亡,在当年的《申报》报道中就明确记载了由于天津“蓦地开放,入城人民不及提防,其有蛰居曲房、邃室中者,无空气以为之吹散,是以触之即死,幸免者竟属寥寥。”在《拳乱时的中国旅行》一书中,也提到了战时天津民众多因毒气致死的史实,“成批的死者躺在南门附近的街上和房子内,而许多是死于弹片和列抵弹的毒气。”当时的《万国公报》记载说:

“西兵已20000近,发列低毒大炮弹炸裂时,绿气四散,触者即死”。“在炮火摧毁的城墙上,尸体成打地堆积着”,城内“大片地区烈火腾空,被杀害者的尸体把一切都弄脏了。”“华人尸骸竟以千计,俱系毒气炮所毙者。城内人家又多为毒气炮所熏死。”

关于侵略军的使用毒气弹的罪恶,当时的报纸评价说“用毒气害人性命,且害及与战争无关者之性命,此则残酷无理,大伤天地之和。”这八国联军侵华时所犯下的累累罪行,真的是罄竹难书!

勿忘国耻,治史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