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小道

贝利小道

山野

山野

先哲虽说,这个世界,原本没路,行之者众,便有了路。然而,贝利小道(Bailey Trail),原本没有路,至今仍没路。当时,1913年,英国贝利,自印入藏,穿越北犯,声名遐迩,却无道路。后来,年移半百,即1962年,我第11师五千勇士,飞兵南击,战功垂史,仍无道路。如今,即便岁又花甲,2022年,看我西部战区,戍建藏疆,铸盾极地,怅怅然凭天祈边地无恙,仗剑问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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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贝利当年,与摩斯赫德结伴,由租雇苦力辅佐,趁夏秋之良辰,遂公私之要务。他们跨藏南界,入金珠宗(现墨脱县格当乡),进丹巴河谷,翻崩崩拉山口,巡藏南墨脱,入雅鲁藏布,探险地理,考察风物。继而,沿雅鲁藏布西行,途经隆子,进入错那,随后南下,肇祸“贝利小道”:于10月4日抵马果,于6日达拉普,于7日翻过拉普东南后一路南下翻过颇森拉(波辛山口),于8日住加拉棚屋,于10日经达拉岗(拉干)抵登班;而后朝西转并往北上于11日进朗苏(拉苏),于12日到德让宗,于13日抵略马东,于14日达申格宗。随即,越西山(色拉)、跨江卡、进达旺、取道不丹、返回印度。贝利所涉达旺河之南一线,因人迹罕至,后世便以“贝利小道”相称。昔十日之跬步,今百年之干戈,实在迈古超今矣!

贝利此行半年,成书《无护照西藏之行》,虽有逞霸道横行之豪强,也认同中国西藏之圣土。不过,考察也罢,探险也罢,出书也罢,皆是浮云。贝利的无护照西藏之行,考察中承载着秘密使命,探险时蕴藏了惊天阴谋。是的,贝利者,不仅是日不落英帝的地理会员,尤其是殖民地印度的英军军官。赋予贝利秘密任务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印政府外交大臣——麦克马洪爵士。麦克马洪对贝利“耳提面命”: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了解藏东南的地理资料,以便我,根据种族和地理情况,在地图上,对中印边界进行“修改”。这个要“修改”中印边界的狂言者、妄行者、肇祸者、原罪者,不是别人,正是臭名昭著的“麦克马洪线”的始作俑者——威廉·亨利·麦克马洪。

1913年,10月13日,贝利还在略马东穿林越涧,而在其西两千公里之外,麦克马洪则揭幕了旨在掠夺瓜分中国、为期竟达次年7月3日的“西姆拉会议”。西姆拉,德里北三百公里的小镇,印最北喜马偕尔邦首府,贵为避暑旅游城市,时为英属印度夏都。“西姆拉会议”与会者有:中国政府(北洋政府)的代表、西藏宣抚使陈贻范,中国西藏地方政府的代表、十三世达赖特使伦钦夏托拉,英国政府代表、英印殖民政府外交政务秘书H·麦克马洪。怀揣瓜分中国之野心,麦克马洪作乱于大会,大搞“内地”与“西藏”的“划分”,大谈“内藏”与“外藏”的“界限”。会下,更是背着中国中央政府代表,以5000支枪和50万发子弹支持西藏“独立”为诱饵,威逼利诱伦钦夏托拉与之“授受不清”。

我西域广袤,面积122.84万平方公里的西藏,与缅甸、印度、不丹、尼泊尔、克什米尔等国家和地区接壤,陆地国界4000多公里。虽然,中国与印度、不丹的交界处,历史上从来没有明确的地理边界,然而,中印之间却形成了一条传统习惯线,一条双方行政管辖范围所及、两国人民相互尊重的传统习惯线。正是凭藉两国人民对这条传统习惯线的共同尊重,延续了两千多年的睦邻友好。

然而,近代华夏,因虎落平川,被四夷环伺。印度倚靠英国的统领、美国的怂恿、苏联的偏袒,对我巍巍西藏与邈邈新疆,滋生了觊觎与图谋,进行了蚕食与侵入,制造了冲突与战争。18世纪中叶,英国殖民印度之初,尚能视传统习惯线为边界线;19世纪末20世纪初,帝国主义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英以印为基地,将扩张矛头直指我西南西北边疆,分别于1888年、1903年两次发动侵华战争,还于1904年占领过拉萨。1911年爆发辛亥革命,英帝趁机唆使十三世达赖发动西藏叛乱,被我北洋政府派川滇两都督给予了强有力的戡定。

“无护照西藏之行”凯旋,贝利把冒着生命危险获得的第一手地理资料,献给了“西姆拉会议”的麦克马洪。老麦如获至宝,索性大笔一挥,在比例为1英寸等于8英里的两张地图上,划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曲线。别小瞧这条弯弯曲曲的曲线,当以“麦克马洪线”冠名,自此在地球上鼓噪至今。因为,这条“麦克马洪线”,把印度东北边界一下子向北推移了一百余公里,从喜马拉雅山脉南侧山脚,向北推到了喜马拉雅山脊,将中国藏东南之门隅、珞隅、察隅地区达9万平方公里领土,潇潇洒洒地划给了英国殖民地印度,堪称大手笔中的大手笔!而且,老麦刻意用兰线标明拟议中的内藏与外藏的界线,而用红线标明中国西藏同中国内地的界线,意欲侵占瓜分中国并建立包括西藏、青海和四川三省藏区在内的“大西藏国”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生于1862年11月28日的威廉·亨利·麦克马洪,可谓“修改”国界的专业户:1894年6月,他直接将闹独立的阿富汗俾路支省划给了巴基斯坦;1904年5月,他划定了波斯(现伊朗)与阿富汗之间的边界;1914年,他整了这条假的“麦克马洪线”;1915年到1916年,他给奥斯曼治下的阿拉伯领导人开空头支票,怂恿起义,掠地攻城。“修改”国界专业户老麦,卒于1949年12月29日,活了85岁,还多1月,还多1天。呜呼,此乃“天道无亲,当世未报”之谓也。至于臭名昭著的“麦克马洪线”,北洋政府不承认,国民政府不承认,新中国更不承认,但是,印度的开国总统尼赫鲁承认。“西姆拉会议”什么都没有签署,那条偷偷划上去的肮脏的“麦克马洪线”,英国竟然于1936年将其标上了印度地图,印度竟然于1937年派兵“按图索骥”褫夺了达旺,印军竟然于1944年侵占了藏南瓦弄、许木、戈高。印度1947年独立后,不仅忘记了殖民主义之痛,反而继承了英帝对我西藏地区的侵略遗产,甚至竭力推进北进侵略计划,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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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1950年以来,印度趁中国之危,行反华之道:在东线,侵占我“麦线”以南9万多平方公里领土;在中线,侵占我0.2万平方公里领土;在西线,提出了以中国阿克赛钦地区为主的共3.3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要求。经过逐步蚕食与长期占有,印度总共侵占了12.55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大小相当于1个福建省,相当于3个台湾省,相当于4个比利时。1961年12月,印军推行“前进政策”,在“麦线”两侧建立永久性哨所。1962年6月下旬,印军又一次公然越过“麦线”,在我克节朗地区扯冬设立侵略据点。总之是,不断侵入我国境内,不断挑起流血事件,不断设立侵略据点。

领土争端,百年烟云,没有明确划线的中印边境,却出现了三条线:

一条叫传统习惯线,是两千年中印相互信任、友好往来的见证线;

一条叫麦克马洪线,是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野心线;

一条叫实际控制线,是印度政府蚕食我国的入侵线。

中印边界,早已成为国际舆论关注炒作的敏感地区,成为美国西方打压遏制中国的一张重要底牌,成为我国陆地边疆滋生动乱、酿成冲突、爆发战争的危险地带,成为中印携手合作和走向未来的沉重羁绊。

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对我国而言,是一场“不愿打却又不得不打”的战争,双方都将此作为立国之战,都渴望通过一场胜战确立本国的世界地位。10月20日,7时30分,东方欲晓,190门火炮齐鸣,我军向克节朗河南岸入侵之印军步兵第7旅等目标实施了15分钟炮火急袭。在毛主席、党中央、中央军委的英明领导下,在以张国华为总指挥的西藏军区前指的正确指挥下,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由此正式打响!

此地,此刻,如何揭地怒,如何掀天威,我方之述不可谓不详备,不妨听听当面印军第4军4师步兵第7旅旅长季·达尔维准将的现场感受。他在回忆录《喜马拉雅的失策》一书中写道:1962年10月20日清晨5点整(新德里时间)……从我们头上呼啸而过的炮响,有几分钟把大家吓得目瞪口呆。在中国军队发动进攻几分钟之内,第7旅即分崩离析。无论如何,要想增援或者扭转战局已毫无希望。这场面同迄今沉寂状态相对照,更加令人震惊。这是多年的错误估计、许多月的焦虑和许多天的希望的终结,也是混乱、恐怖的一周的终结。每一本印度历史的初级教科书都将记载这个可悲的丢丑的故事。

被中国炮雨倾覆的印军第4师,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在中东、北非、意大利、希腊等地转战6年,参加过9次战役,正儿八经的印军王牌部队。该部上上下下满脑子浮现的,可能全是中国军队的如何望风披靡,哪曾想,炮声成了他们自己生命的倒计时。至于达尔维准将旅长,正义的炮响将他的命运节奏全给带偏了:几分钟便吓得目瞪口呆、1小时便丧失对部队控制、8小时便全旅丧失战斗力、48小时便被俘于亡命之途、半年后便游览武汉南京上海杭州无锡北京,直到从昆明飞回印度总算得以自主欢度43岁生日。

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1962年10月20日开始,11月21日结束,历时一个月。此战第一阶段,主要进行克节朗战役。作战任务,由歼一营争取到全歼印军第7旅;战斗时间,由三五天提速为朝发夕至而告捷。克节朗20日大捷, 24、25日前指及各部队便攻占了达旺。达旺地区由来是中国领土,1683年3月,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转世达旺,由此向北作了活佛;1913年10月,贝利走完“贝利小道”来到达旺,由此向西回印献图;1962年10月,人民解放军挥戈达旺,由此向南摧枯拉朽;而此时此刻,第11师五千勇士,则由此向东,开启了名垂世界军事史的“贝利小道大穿插大迂回”。

原来,首战告捷,中国政府立即提出了停止冲突、重开谈判、和平解决中印边界问题的三项建议。印度政府似乎意犹未尽,宣布全国处于“紧急状态”,决心再度进行军事较量。于是,西藏、新疆边防部队奉命继续发起第二阶段自卫反击作战。在西线,进行了“天文点-加勒万河谷拔点作战”;在东线东端,进行了“瓦弄战役”;在东线西端,则进行了“西山口-邦迪拉战役”。“西山口-邦迪拉战役”,既是对“克节朗战役”的继续和延伸,也是中印边境反击作战中的最主要战役,而第11师的“贝利小道迂回作战”则是该战役的关键所在。

达旺地区,高山峡谷,密林沟壑,地势险峻,可攻可守,被印军视为理想的天然屏障。印军判断,中国军队的进攻,只能沿公路轴线一路推进,决不可能穿插。基于这一预判,印军将3个步兵旅和1个炮兵旅共1.2万人的防御力量,投入达旺-西山口-申隔宗-德让宗-邦迪拉这条公路之两侧地区,由北向南实施线式分段部署,摆成了一条长蛇阵。印军不仅企图阻止解放军南下,而且伺机反扑达旺、克节朗地区。为了打痛打狠印军,解放军决心,张大口子吃掉西山口-德让宗地区之敌并相机攻占邦迪拉。

11月8日上午,西藏军区前指在达旺召开作战会议,布置东线第二战役。张国华司令员指着地图说道:“印军从西山口—德让宗—邦迪拉一线,部署了第四军指挥的第四师下辖4个旅,其整个态势正如刘伯承元帅所言:它是个一字长蛇阵,这条‘蛇’是铜头、锡尾、腹松、背紧。我们的打法是,斩头、截尾、破腹、击背。这种打法在这个特定的环境——高山、峡谷、密林、人少、路稀的条件下,会遇到很大困难,尤其是截尾任务困难会更大。人少了,穿插到敌后没作用,甚至反会被包饺子;人多了,穿插更困难,更易暴露。再加上地形不熟,道路不明,路途遥远,又无准确地图……。这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而且关乎战役全局,是这次反击战的重中之重,谁来啃呢?”

张司令员话音未落,各部队负责同志纷纷发言争啃这块“硬骨头”。余致泉师长“噌”地站了起来,用江西口音说道:“我代表第11师全体指战员,坚决要求军区首长把迂回敌后的截尾任务交给我们师来完成,我们有把握完成这个任务。第一,克节朗战役我们没有赶上,全师指战员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求战心切;第二,我们师现在最前边,机动便捷,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准备;第三,我师在解放战争、甘南剿匪和西藏平叛中有过多次远距离迂回作战经验;第四,7天前,我们就派出29人的侦察分队,深入敌侧后勘察地形道路……”其实,将这项关乎全役的兜底截尾任务交给这支从土地革命战争走来的老红军部队,张国华会前早有此意。

于是,定下决心:第55师担任“打头”任务;藏字419部队和山南郭指部队担任“破腹”与“击背”任务;第11师率32团(欠一营,指挥31团一营)、33团(欠一营,指挥31团二营)实行大纵深的迂回穿插,兜底切断邦德公路,完成“截尾”任务。于是,第11师奉命:务于11月10日晚从达旺出发,穿密林,越高山,攀悬崖,涉冰河,行程数百公里,历时七天五夜,冲破印军重重阻击,抵达印军重兵把守的登班,18日0时通过拉洪桥,穿插到邦迪拉与德让宗之间,形成对内对外正面,阻挡印军南逃北援,配合打头、击背、掏腹的部队,对印军第4师各旅实施毁灭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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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西山口-邦迪拉”战役最关键的、最艰巨的、第11师官兵最想执行的战斗行动,终于被余致泉师长如愿抢到。但是,问题和困难也铺天盖地而来:5000多人马,10日晚必须出发,短短一两天怎样做好所有物资和精神准备?茫茫征途,道路何在、险阻何在、办法何在?几千人吃喝拉撒睡如何解决?沿途遭遇地形阻挡、敌人阻击、自身困难如何处置?面对有名无实的“贝利小道”,一切问题都难以预料,遑论解决问题的办法。然而,能够确定无疑的,惟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的精神坚如磐石。

11月10日,晚上9时许,夜幕降临,星光微弱,第11师前指率领第32、33团,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劳·茨姆地区出发了。师长余致泉少将、副政委秦明大校、副师长王晓一大校、参谋长陈明德上校、政治部主任魏光中上校,率领五千勇士,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世界屋脊飞兵大穿插大迂回作战。本来,达旺在北,拉洪桥在南,但为了避开西山口之敌的观察,第11师沿达旺河北岸山腰小道溯流秘密东进,与目标方向呈直角。走着走着,险情扑面而来:独木桥、石云梯横亘面前,负重25至35公斤的单兵常常需要爬行方能通过,要让驮运炮管、炮架、通讯器材的骡马通过,不亚于牵牛爬皂荚树。战士们用毛巾蒙住骡眼,前拽后推小心通过。多数陡坡牲口无法攀爬,只得卸下火炮由战士单兵硬扛过去。每过一座山,炮兵分队得频频卸载又频频装载。坡度实在太陡,骡子身子几乎直立,后蹄踩上石阶云梯晃荡的石板,屁股跌坐石板上,身子一滑便摔下深沟。开始还能听到“咚咚咚”的声响,转眼便销声匿迹了。有匹摔下深沟的骡子被排长找到时,已经摔成了两截。遇到骡马实在不能通行,战士们就肩扛背驮,演绎着骡马“骑人而过”的又一奇观。

11日,太阳迎面露出半张脸,惺忪瞅着亘古未见的人流。部队溯流继续东进,时而左岸时而右岸,在岁末的冰河中穿梭。谷地灌木丛生,掉队就意味着失联。走到一片竹林,有个战士折了根竹竿当拐棍,既探路,又防滑。于是,一传十,百传千,五千人的竹竿军在洪荒世界演奏着“叮叮咣咣咯咯噔噔”的行军交响曲。进至山腰栈道,上看峭壁刺破青天,下看峡谷深不可测。栈道不算道,多半是在绝壁上凿洞楔椽,椽上搭木,木上铺石,虚实凌乱。有的地段,绝壁上凿半个口字形,一不小心就会掉下万丈深渊。栈道倒是过了,代价却很惨痛,几匹上等骡子掉入深谷。战后统计,在穿插迂回战斗中骡马牺牲三分之一。黄昏时分,部队宿营只有地名没有人家的听布。战士们饿了24小时,满怀期待吃上的第一顿饭,竟然是在七八十度低温下煮出来的夹生米、面糊涂、死馒头。饿得慌,吃不下,干部们只得搞吃饭比赛,又开我军先河。

12日,部队从听布出发,与太阳一起爬山。东进困难很多很多,南征路途更长更长。黄昏,部队又开始上山,前者探,后者跟,在亘古无路的地方靠铁脚踩出路来。前面是一座望不到顶的海拔5000余米的折多山,爬山累身,海拔累心。有的战士没迈出几步,不由自主软成一堆泥,偌大的队伍只有耕牛般的踹息和蜗牛般的爬行。有位机炮分队老兵,把自己脱得仅剩一截红裤头,扛着一门75无后座力炮管,喘着粗气艰难攀升,令人赞叹不已。

头天傍晚望不到顶的折多山,13日凌晨还没有爬到山顶。高寒缺氧,口干舌燥,嘴唇发紫,面部浮肿,血压升高,酸软无力。战士倒下了干部背,干部倒下了战士背,硬是把万仞雪峰踩在了脚下。部队在鲁克塘稍息,横遭蚂蟥袭击,有位战士鼻孔被蚂蟥攻占,数日血流不止,强忍到战后才得以清除。穿插迂回第四天入夜,部队进入一片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跟前不见战友,伸手不见五指。战士们摸索着树干爬行,不是将战友撞得前仰后合,就是被树干碰得鼻青脸肿。为防掉队,开始手牵手慢速移动,后来每人身后悬挂一节背包带供身后战友拽着前行。

14日,部队到达波辛山腰。抬头山不见顶,低头沟不见底,双腿被密织的藤蔓羁绊,一失足便会坠落深渊。就在这天,东线东端,狂妄的印军战区总指挥考尔中将,为了给尼赫鲁的73岁生日献礼,命令印军第11旅在瓦弄地区主动向我军发起进攻,中间仅隔一天,该旅便被丁盛军长、韦统泰副军长、钟池副政委、蓝亦农主任、郄晋武司令员、董占林师长等率领的第54军和昌都军分区部队予以全歼,大出印方所料。更为印方始料未及的是,东线西端,一支天兵穿越洪荒之野,正着着紧逼。五千多人,一路纵队,如果每人间距一米,全长即10华里,而10华里一字长蛇阵蜿蜒于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走走停停皆为惊世奇观。不少战士,脚步一停,立刻呼呼入睡,前边队伍重新开步,自己全然不知,直到被后队推着,边梦边走。偶尔休息,置身悬崖峭壁的战士,必须自缚于树干石头,以防梦化飞仙。有的战士,走着走着,一头扎在前边战友背负的铁锅底部,尽管被撞得两眼电闪双耳雷鸣,却仍然半梦半醒,任由面部在锅底上反复摩擦,以至于队伍里倏然平添几副非洲面孔,令人忍俊不禁。

15日,借助晨曦展开地图,方知从夜晚爬到天明的这座大山,名曰折多山(则拉山),尽管海拔5800米,还是被战士们踩在了脚下。前卫第33团在田启元团长的带领下,从则拉山口东进波辛山口。五昼夜拼命前行,部队疲惫至极,战士们一停下便呼呼入睡,一坐下就难以站立,但只要听到枪声,人人立刻醒狮猛虎一般。中午,团侦察排在则拉山口与印军一个排遭遇,田启元团长指挥部队“乘着浓雾,出敌不意,猛打猛冲”,让80来个印军死伤过半。次日,印军第4师师部收到一份电报称:先头部队与沿贝利小道南下的中国军队一个营遭遇并被消灭。印军师长帕塔尼亚,根本不相信中国军队会有一营之多。他嘀咕着:想当年,英国人贝利,三五人小分队,通过此地尚且十分困难,半个世纪之后,别说没有小道,纵然有柏油大道,也早被荒草掩埋了,这鸟儿不拉屎、猴子不撒尿的地方,大部队想要通过,天方夜谭!印军情报局也向帕塔尼亚保证:“大部队不可能从这条路上通过。”

16日,部队突然翻过波辛山口,使南边不远处卡拉山口的守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得烧毁据点,不战而逃。又渴又累的战士们缴获不少牛奶罐头,喝下不一会儿便开始跑肚拉稀。在继续向东日则追击中,部队奔跑在10公里长的刀背梁上,没有地点方便,更没时间方便,只得任其屎尿顺腿流。这是无水地段,骄阳似火,汗如泉涌,棉衣能拧出水来,有的战士竟然取马尿、自己的尿液、乃至印军阵亡者身上的水壶解燃眉之渴。

17日,师前指及第32团击破印军的多次抗击后,师长指挥第33团击退了登班印军,穿越印军炮火封锁拦阻地段,提前夺占拉洪桥,切断了印军由提斯浦尔通往达旺的公路。18日4时30分,割裂了德让宗与邦迪拉之间的联系,构成了对外对内正面,提前完成了“西山口-邦迪拉战役”的合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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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伟大的红军部队,英雄的五千将士,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艰难不惧,险阻无阻,朝着既定目标——前进!前进!第11师飞兵世界屋脊七天五夜,在喜马拉雅大穿插大迂回,翻越四五千米大山5座,爆破开道78处,开辟急造公路5段,架桥14座,跨越山涧19道,涉冰河数次,走过250公里人迹罕至之途,深入敌后180公里,达成了“插到印军心脏就是胜利”的战略目标,钢刀利剑般把红旗插上了邦迪拉。

随即,第11师在西山口-邦迪拉激战中,19日参加登嘎威利战斗,19日晚参加查库夜战,21日参加多龙桥战斗,三战三捷,直至全胜。19日,后路被我第11师截断、腹部被我419部队掏空、整体被我军重创、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印军,最终全线瓦解。尼赫鲁向议院通报:“我不得不向本院宣布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瓦弄和西山口丢给了敌人,我们有一个师没有回来!”

至此,东线东端,“瓦弄战役”告捷,我军追击抵达莎木维尔、金古底;东线西端,“西山口-邦迪拉战役”全胜,我军乘胜追击,抵达吉莫山口、比里山口、鹰窠山口。两役乘胜追击所达上述各点,均位于中印边界传统习惯线上我方一侧,而印度本土也近在眼前。10月20日7时30分我正式开始反击作战,11月22日零时我主动停火,12月1日我主动后撤。边界三千里,作战一个月,我军的反击作战无往而不胜。印军主要投入10个作战旅,被我歼灭3个旅、基本歼灭3个旅、歼灭另4个旅一部。我击毙辛格准将旅长以下4885人,击伤1.5万人,俘虏达尔维准将旅长以下3968人,缴获大量火炮、直升机、坦克、汽车、枪支及其它军用物资,取得了快速、重大、全面的胜利,为此后的军事政治斗争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第11师“贝利小道大穿插大迂回”,在极地谱写了一曲可歌可泣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的战歌。毛主席赞誉说:前面防守,后面不防,绕到屁股后面去它就完了,前面也可以打进去。古今中外都怕抄近路,主要是11师的两个团跑到它的后面去了。“贝利小道大穿插大迂回”的战捷,乃至整个中印边境自卫反击作战的胜利,也是人民战争的胜利。此战所在,地理叫天高地远,地形叫高山峡谷,地区叫穷山恶水,交通运输尤其是物资保障极度困难,而以人民群众支前主导下的军民融合发展成为战争胜利重要保证。西藏全区先后抽调党政干部1280人、民工3227人、民畜1万头支援前线。正如张国华司令员、谭冠三政委总结所说:如果没有西藏广大翻身农奴对这场战争的支援,要定下战役决心,保证战役全胜,将是很困难的。

贝利小道隐现极地高原,帝国炮制麦克马洪黑线,两国百年频频兵戎相见,极地雄师血誓剑扫烽烟。忆往昔,极地巍巍,壮举屹峰峦并立;看未来,边烽烈烈,壮志昭日月同光。中印边界问题,涉及双方核心利益,必须统筹洞悉历史因素与现实矛盾;折射大国地缘竞争,必须综合权衡全局需要与局部斗争;交织新的时代矛盾,必须辩证看待不变因素与多变现实;攸关国家战略全局,必须严密防范外部威胁与内部忧患;考验我军使命担当,必须整体规划当前准备与长远谋势。

先哲告诉人们,这个世界,原本没路,行之者众,便有了路;历史告诉未来,世界屋脊,原本没路,行之者强,便有了路。是的,人迹罕至的贝利小道已然走过极地雄师,世界聚焦的西域边烽注定走来无敌天兵!喜马拉雅与喀喇昆仑已然演绎威武活剧,中华民族的历史车轮注定驰骋复兴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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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山 野:雪域老兵,原52师宣传科干事,现为中赋理事。

作者: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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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