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突然长出张人脸,除了没有眉毛胡子,双眼口鼻俱全,还能哭能笑,能吃能喝,犹如活物,你说恐不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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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江南一带有个商人,就不幸罹患上这种奇症。

他的左边胳膊上不知何时起了个小疙瘩,奇痒难耐,忍不住就去抓挠,没想到越抓越痒,而那小疙瘩也越长越大,很快就有一个茶杯大小。

更为恐怖的是,上面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还能做出喜怒哀乐种种表情,就跟人脸一般无二!唯有不能出声,常常若有所诉。

谁碰着这事,心里不发毛?虽然长成后不痛不痒,商人也惊骇欲绝。自此即便盛夏酷暑也是长袍长袖,唯恐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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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着行商之机,悄悄托辞四处打听,闻者纷纷摇头道:“此必为冤魂索债,债消乃止。”

后面终于碰见一位高人,神色郑重地告诫道:

“此物与你心神牵连,如用刀割之,双双必死无疑,宜服解冤神丹,服后亦宜忏经念佛为妙。”

幸好,幸好,商人捏了把冷汗,此前自己也曾动过要如关公刮骨疗伤的念头,狠狠心准备用刀剜了它,幸而没有动手,不然自己也一命呜呼了。

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他自问虽然行商多年,走南闯北,要说小小亏心之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自问绝无害过人命,犯过大恶,为何别人不找,偏偏就找我?若是上辈子欠下的罪孽,那又徒呼奈何?

佛经自此也是日夜讽诵,就差把小时候尿床的事都忏悔了一遍,毛用也没有。至于什么解冤神丹,自己花了几百两银子,从高人那买了一大包袱,如今大半年都还没吃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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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让人膈应,就跟头顶上悬了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渐渐地,他也无心经商,开始借酒浇愁了。

某日在家里喝得醉醺醺的,他看着左胳膊上的人脸,欲哭无泪道:“我也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冤仇,不过冤家宜解不宜结,人脸兄,你也来喝一杯。”

说罢,拿着筷子蘸了几滴酒,滴在它的小嘴里。没想到,那人脸竟然嘴巴开合,还不时抿一抿,似乎真的在回味享受一般。

商人醉眼朦胧中,也不觉得人脸有多毛骨悚然了,反而看得甚为有趣,当下又道:

“人脸兄,有酒不可无肴呀,要不再给你整点肉?”

于是又夹了点肉碎喂到它嘴里,那小嘴砸吧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商人拍手大笑,当下把桌上的佐酒小菜每样都送点,人脸俱都来者不拒。

渐渐的,商人感觉自己左胳膊里面的肉都涨起来不少,就跟人脸肚子吃撑了一般,而且那张人脸通红通红的,看来是喝多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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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回想起昨晚断片残章,商人不觉啧啧称奇,简直不可思议。

自此之后,商人只要在家吃饭,必然要也喂一喂它。不过也带了个副作用,如果隔了三五日不喂,左边胳膊就会有点麻痹,那是人脸在提醒他,肚子饿了该吃饭了。

如此相安无事,倒似多了个酒肉朋友。也或者见多不怪,商人渐渐也打开了心结。

后面跟相熟的朋友小聚,也能坦然示之,有时候在席间表演一下,胳膊上人脸吃饭喝酒的小才艺,把大家伙惊得一愣一愣的。

某次欢宴,席间有位名医,见此情景大起好奇之心,尝试着给出了个主意道:

“既然它什么都吃,你不如回去研究一下,比如有哪种药是它不吃的,说不定就是它的命门。”

商人本来破罐子破摔、随遇而安的心突然又活泛起来,一拍大腿道:“妙哉!我怎么没想到呢!”

可怜这人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有,就是没长一双耳朵,眼前这两人在讨论怎么弄死自己,它还在那吃喝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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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商人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药材都搬回了家,随即杜门不出,整日就是拿各种药物去试探那人脸。

那人脸也是个吃货,不管见到什么药都一副喜笑颜开,垂涎欲滴的样子,商人自然就换下一种。如此不知试了多久,当拿出一味贝母时,那张人脸突然眉头紧皱,把小嘴巴紧紧抿上。

商人欣喜若狂,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怕的是贝母,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后面就掰开人脸的小嘴,用一跟苇管插入它的嘴巴,任它如何表情狰狞,扭曲挣扎也无济于事,强行将煎好的贝母药汁灌进去。

如此数日,那人脸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只有左胳膊上留下一个杯盏大的肉痂,至此,商人这个奇怪的毛病总算是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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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被唐人段成式记载在《酉阳杂俎》中。

其实这种人脸,并非只是故事而已,它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一种奇症,又被称为:人面疮。

直到明朝李时珍的《本草纲目·第十三卷·草部》里,都还是引用了段成式的这个故事,并且给出人面疮的治疗方法道:用贝母末和水敷灌数日,疮消结痂而愈。

明代外科圣手,《外科正宗》的作者陈实功也说:

人面疮,疮象全似人面,眼鼻俱全,多生膝上,亦有臂上患者。……内服流气饮,外用贝母为末敷之,乃聚眉闭口,次用生肌敛口,兼服调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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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母能不能治好不知道,不过到了现代,已经对这种“人面疮”奇症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明确“人面疮”属于寄生胎的一种,又称“遗漏孪生症”。

遗传学家认为,大约有20%的妇女受孕后,会怀有两个及以上的胎儿,可绝大部分发育到4、5个月甚至分娩时,就只剩下一个了。

简单来说,就是同胞兄弟,为了争夺母体营养而同室操戈,被消灭的胎儿或有残留胚胎,有极小概率被包裹进最终出生的胎儿体内,这个胚胎就被称之为寄生胎。

而它又会随着寄生的发育而缓慢长大,存活的年限甚至最长可达30至40年。不过临床上相对常见的寄生胎患者多为内寄生胎,这就是民间常传说“小孩生小孩,男子怀胎儿”的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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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寄生胎较为罕见,在上世纪90年年代,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神经外科曾经收治过一位罕见的“双头人”。

这个姓张的35岁的云南农民头,在他的大头右侧,长着一个小碗大小的“小头”,头上清晰可见眉毛、睫毛、睁不开的眼睛,眼睛下面还有陷落的鼻窝,鼻子下面有一张大而突起的嘴,里面有十二颗牙齿和一条小舌头。

当张某吃东西时,小头的嘴就流口水;张某吹口哨时,小头的嘴同时也动起来;医生用压舌板拨弄小头的舌根,张某也跟着恶心作呕。

尽管如此,张某从小能吃能睡,极少生病,与常人无异,只不过没有姑娘敢嫁给他。

在经过了近七个小时的手术后,张某小头被成功截去,从此,他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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