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阑夕
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这么醒来点亮手机,还是在去年。
有人说刚刚结束的不是2022年,而是2020年的第3季,至于2023会是续订的第4季,还是彻头彻尾的新剧,现在谁也不能断言。
我曾经在试图总结过去这一年的时候,想说仿佛被困在一个轮回里,因为目之所及都在不断的重复,那些哭泣、愤怒、倦怠和讽刺,总是似曾相识。
没想到的是,在最后一个月里,坚固瓦解,生铁化水,事先准备的精巧句子纷纷失效,很像司马懿带着十万重兵抵达那座空城,看到的却是敌人凭栏而坐焚香操琴,然后自个就把自个给吓退了。
也许梅西在他的职业生涯尾声终于率领阿根廷夺得世界杯的圆满剧情也是一种隐喻,这是在告诉世人,缺憾不该被适应,时代必将回报纯粹。
总之,一切都在动荡不安,而站在不同的位置,会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色,在亭台楼阁的暖炉前赏风雪人间是一回事,踩在满是碎冰的泥水里负重前行又是另一回事,悲喜离合一线相隔,穿越过去的却是千山万水。
还记得零点刚过的时候,北京市郊传来稀疏的爆竹声,虽无气势,依然穿透了寂冷的空气,像极了这一年到头的欲言又止,明明满怀心事,临到要说出口的时候,总会觉得词穷理尽,无话可说。
其实也不都是如此拧巴的,就在地球公转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积极的事情,比如战争贩子的野心遭到羞辱性的挫败,或是人工智能开始有了机械降神的味道,这足以让人相信乐观主义,乐观一切没有被庸常的洪流卷走的发展。
可也难免自问,是否因为距离才有产生美感的幻觉,遥远的宏大叙事永远激动人心,近景的个体生活从来没有好过,于是乐观反而变得廉价起来,剩下扪心自问的都是与我何干。
所以王小波才说:「一个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一切摧残,想通了这点,任何事情都能泰然处之。」
就在前几天,我还去了一趟鹤岗,在这座不再产出煤矿而是流量的小城里,街道和建筑都在凋零,但每天凌晨三四点,也有支起早市的棚子,如同火光一样,在寒夜里灼烧,寥寥的身影进出,却有冰霜不侵的气魄。
本来还能再去极北之地跨年,隔着一条河眺望另一个活着北极熊的国家,却高估了新冠痊愈之后的身体状况,冷气在咽喉里冲撞,引起无休止的咳嗽,然后便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能先行返回北京,宅在灌满暖气的屋子里安静呼吸。
曾经也是燥热的年轻人啊,觉得这天下偌大,总会留有一匹巨龙供我斩杀,它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鼻息喷到之处尽是焦土,唯一柔软的腹下有金银珠玉堆积成山。
也不是没想到岁月的消耗,只是不太愿意承认,时间它老人家不会对自以为的例外买账,日复一日的流逝本身就是值得珍惜的尺度,而不是用来铺垫什么事情的成本。
还是在好几年前吧,在国贸的写字楼里见过一支美元基金的操盘者,听他语速极快的说周期和指数,有句话很是印象深刻,大意是中国第四代企业家的生养环境太顺利了,他们对增长的时代习以为常,这会带来信心,但也提高了接受下行的门槛。
大佬侃侃而谈的时候,我能从他背后的窗外看到北京的中轴线躺在远方,几条车流鱼贯而行,如同雨后飞檐下连接成串的水滴,但其实北京是不常下雨的,那时刚好是正午,阳光浓烈,CBD的每一块玻璃都在刺杀双眼。
后来就是从新闻里看到的,那层寸土寸金的办公室被退租了,仔细回忆起来,在意气风发的年纪,我见过许多意气风发的人,他们礼貌但也骄傲,满眼都是改变世界的笑意,有些人确实做到了,不过更多的都是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片狼藉。
这都不重要了,我的意思是,很多人为赋予的重要,其实都是虚妄的帐,你掀开了,才会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就像小时候挑战能跨多少台阶下楼,终将遇到一个自己不敢跳下去的高度,这不丢人。
换句话说,当一个人把自由设为不可动摇的目标之后,他便不再自由了。
好了,我不是为了说丧气话而来的,如果给你带来了这样的感受,请原谅我,我是想告诉你,人生所追逐的东西,未必会在终点等你,而在经历这个或波澜壮阔或细水长流的跋涉面前,任何饵食都是不值一提的,得到如此,领悟也是如此。
我们都会老去,这是命运的馈赠,要记得的是,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被打败,相信你所相信的,不要轻易出让是非对错的判断,哪怕拖着一具鱼骨上岸,你也践行了英雄主义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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