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叫莎莎,一名普普通通的90后山东女生,平日里有大大咧咧的一面,也有温柔细腻的一面。

只不过,一般人听到我的职业后,估计都会退避三舍,和我拉开距离,因为我在殡仪馆当“入殓师”,说白了就是给逝者的遗体给予最后的尊严。

近日,看到一则“00后女生实习‘守墓人’工作,提前进入养老状态,堪称人间清醒”的消息后,我也是感慨万千。

那名00后女生,在墓园当守墓人,和我在殡仪馆当入殓师,在社会上遭遇的人们的冷眼,其实差不多是一样的。

所以,我对那个女生也很感兴趣,对于每一篇报道都仔细阅读了下。

估计那位00后女生,对于走红,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

但是我相信,关于守墓人这一行,她会一直做下去,因为它是一份高尚的职业,陪伴逝者,同时也慰藉了亲属。

一、00后的陵园守墓人

根据报道,大学即将毕业,那名00后女生,就跟同学一起去找实习工作,最后找到的是一份陵园守墓人的工作,亲友得知后都很不理解。

但是女孩觉得,自己在大学学习的就是“现代殡葬技术与管理专业”,大学毕业的工作方向就是陵园守墓人,专业非常对口,所以她很满意那份实习工作。

当然,00女孩的家人和亲友,也在劝说她换一个工作,说大学的专业就是为了得一个毕业证和文凭,大多数人一辈子的工作,和所学专业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

诚然,现实生活中,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即使是在女孩这种特殊的专业,也有很多同学,在家长的安排下,进入了其他领域去实习和工作。

但女孩觉得,自己将青春年华中最宝贵的3-4年时光,用在了学习这门专业上面,如果毕业后就立刻抛弃这个专业,感觉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最终,00后女孩还是坚持去墓园实习,做一名实习守墓人。

进入墓园后,女孩和自己的同学,晚上就住在陵园里面的职工宿舍,这样的话,从早上从宿舍出来上班,到下班回宿舍,她们一天24小时都是在陵园里面度过的。

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些害怕和不适,上了几天班后,女孩觉得这份工作还挺轻松惬意的。

早晨上班后,女孩上午就是逛逛园区、遛遛狗、逗逗猫,下午跟同学在宿舍休息,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像是一毕业就提前进入了退休状态。

很多女孩的亲友都十分佩服她,说她胆子真大,不断给她加油鼓劲。

但是,也有人觉得,她在墓园上班晦气,以后找男朋友都很很难。

我个人十分理解这位00后的小妹妹,因为我跟她算半个同行,在生活中同样遭遇了很多不理解。

二、直面死亡的职业

我在大学里面,所读的是“现代殡葬技术与管理专业”,我们将来的工作,肯定不如守墓人那般轻松惬意。

我们在大学里的核心课程,主要包括了“葬礼策划”、“殡葬管理”、“遗体防腐技术”、“遗体化妆技术”等专业课程。

在大学时,我们学习的“遗体化妆技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逛公园那么简单。

它的恐怖程度比守墓人可怕上万倍,需要负责给遗体化妆美容,我们将来的职业,就是便是大家所熟悉的“入殓师”。

入殓师这个职业,现在也是逐渐年轻化,大部分从业者趋向于90后和00后,业内将这种职业称为“遗体整容师”,我们自称为“职业送葬人”。

入殓师的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不仅要克服面对死亡的恐惧,还要亲手抚摸逝者。

如果逝者是正常死亡,那还是比较容易的,完成清洁、防腐、SPA,外加美容四步即可

因为人死后尸体会发僵,再加上冷藏过久,尸身僵硬,根本无法化妆。

这个时候,便需要入殓师给尸体进行尸体的按摩放松,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给死人做SPA,直至肌肉放松为止。一般情况下,需要一小时左右。

但是,如果逝者是意外死亡,便需要整容了。

比如车祸、坠楼、火烧,这种情况下,想要完全还原逝者生前的音容笑貌,就非常考验入殓师的技术了。

在社会中,由于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很多人都会很忌讳和死亡沾边的职业。

所以,我们将来从事的“入殓师”这个职业,在普通人眼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三、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成为一名入殓师

到现在,我已经从事这份职业近十年,处理过上万具尸体,说是一名资深的“入殓师”也不为过。

不管别人眼中如何,现在的我,对于从事这份职业,感到非常自豪。

当年,高考填报志愿时,我报考这个专业的原因,其实特别单纯,就是专业冷门,竞争少,毕业后好找工作而已。

当年,父母知道我报考了这个专业时,非常生气。

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发火,性格一直很温和的父亲,当天也气得吹胡子瞪眼,对我说:“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给死人化妆,不许去。”

母亲也劝我:“咱不能学这个专业,多晦气,将来十里八村都知道了,你还怎么嫁人。”

可是,我当时想着,自己只要毕业后好找工作就行,其他都不算什么,于是我就哄骗父母,说专业填报早就完了,已经改不了了,等开学了我再想办法换专业。

当时,父母信以为真,也就不再提起。

其实,我当时那么说,也是给自己鼓劲,对于这个专业,自己也是一时冲动下报考的,能不能上好这个专业,其实心里并没有底。

开学报道后,我才知道,我报的“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专业,一共只有80人,两个班,是全校人数最少的专业。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觉得自己的一时冲动,害了自己,当时应该听父母的话,换另一个专业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打听如何才能顺利地换专业。

但开学后的第一节课,却让我打消了换专业的念头,有点想留在殡仪专业了。

其实,当时的开学第一节课上,专业课老师并没有讲什么复杂或者高深的内容,就是给新生们播放一部日本人拍摄的关于入殓师的电影,片名就叫《入殓师》

电影以一名入殓师新手的视角,讲述了一个入殓师新手如何逐渐的接受,并爱上这份工作的。

“尽管你已不在人世,但我仍想让你以最美的姿态离开。”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电影里入殓师用他娴熟的技术,让逝者安详而又平静的离开,服务了逝者,也给生者带来了慰藉。

当时,看完电影后,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然后决定好好学习,也要成为电影里面主角那样,受人尊重的入殓师。

四、第一次的操作课,击溃了所有美好,让我永生难忘

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在一次操作课上,我就遭遇了巨大的打击。

那是一具被机器绞成两半的遗体,我强忍不适,站在老师旁边。

老师看着脸色蜡黄的我,轻声安慰道:“不用害怕,这些都是很常见的,现在是你只是跟在我旁边,递递工具。等你毕业实习,这些都是要你自己干的,旁边也不会有人跟着你。”

“现在你要做到的就是服自己的恐惧,好好跟着我学习,以后才能独一面。”

这些话对于我来说,不啻于天崩地裂,意味着如果我决定从事这一行,那么接下来每一天都将面对这些内容。

当时的我,意识到,现实并没有电影中那样的美好而轻松,当然那个时候后悔已然是晚了。

2012年9月,我在深圳的殡仪馆,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实习。

第一次操作,师傅为了照顾实习生,给我安排了轻松的工作,为逝者擦洗身体。

遗体容易腐烂,因此殡仪馆的遗体都是在冷藏的状态下的。

所以,当我的手抚摸到遗体的脸部时,大脑一片空白,不是不害怕,是已经吓傻了。

当时,那名逝者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可当我触碰到她冰冷的身体时,总感觉在白布之下,她的眼睛在狠狠盯着我,让我浑身打冷颤。

但是工作已经开始,也无法换人,我必须咬着牙硬着头皮坚持下去。旁边的钟表上,秒针滴答滴答地在走,对我来说真是度秒如年。

当时我感觉,那每一秒,都如同平时一个小时一般漫长,心里反复问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当天结束工作后,我就跟患了洁癖一样,不停洗手,手都已经洗得红肿了,但还是会觉得难受。

这就是我的第一次实际操作,虽然只参与了一部分工作,但已经让我终难忘。

有了第一次经历后,渐渐的,我工作变得娴熟起来,也就不再害怕了。

五、毕业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全职入殓师

很快,实习结束后,我顺利毕业,开始找工作。

正如我当时的设想,毕业后工作确实好找,刚毕业就顺利的进入了济南市殡仪馆,成为一名全职入殓师。

刚工作时候,我接到一个24岁刚毕业的女孩逝者的工作,给了我很大的感触。

那女孩子和我当时一样,正值如花一样的年龄,却不幸因车祸去世了。

女孩子的母亲悲痛欲绝,拿着女孩的照片请求我给画一个漂亮的妆,说自己女儿生前最爱美了,一定要让女儿美美的走。

逝者因为出了车祸,脸部划伤比较严重,我当时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的修复了女孩生前的容颜。

当她化完妆后,女儿的母亲看了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停地感谢我,说自己女儿终于可以漂漂亮亮地走了。

听了那些感谢,我的鼻子酸酸的,转身后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是,那一刻,我自己的内心中,也生出一种成就感,让我感受到了入殓师神圣的工作价值,和被人依赖的感觉。

以前那种被人嫌弃晦气,不理解的感觉,从那一刻起,开始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后来,我的父母,从一开始的不理解,也渐渐地接受我的工作。

只是母亲一直在感叹,我的这个工作是找不到男朋友的,该怎么办?我常常安慰母亲,自己现在以事业为重,不着急谈恋爱,况且嫌弃自己工作的人,自己也瞧不上他。

入殓师玲玲:父母的支持,才是最大的动力

在从事入殓师这一行的时候,我也认识了另一位女入殓师玲玲,她带着对入殓师这份职业的好奇,考入了北京社会管理学院的现代殡葬技术与管理专业。

玲玲报考这个专业,除了从孩提时代便存于心中的这份好奇之外,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它是冷门专业,分数低,录取率高。

好在,玲玲的父母是比较开明的,他们对女儿所选的专业并未多加阻拦。

他们知道女儿性格坚毅,只要是女儿认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大学四年玲玲承受着亲戚朋友的不理解,他们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女孩在为什么要学给死人化妆。

逢年过节,玲玲父母也少回去亲戚朋友家走动,而亲戚朋友都是对他们敬而远之,仿佛玲玲做个这份职业,就变的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可怕。

玲玲的父母徒劳的解释着,但收效甚微。

这些父母从来未曾给玲玲说过,都在自己独自承受这份亲戚的疏远淡漠,甚至于冷嘲热讽。

和我一样,大学实习时,玲玲第一次独自面对逝者时,本来以为自己在学校的四年,已经不会再害怕了。

但因为没有了老师在旁边,玲玲恐惧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都是僵住的,拿着工具的手势颤抖的,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但逝者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在玲玲的工具下,变得安详而且平静时。那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早已让玲玲忘记了害怕。

毕业后,玲玲入职于广州番禺区殡仪馆,至今已从业九年的时间了。从她的化妆笔下安详的走了的逝者已有上万具。

给逝者摆上最后一束花,玲玲朝着逝者鞠了一躬。逝者画好了妆,鲜花铺盖了遗体,被送往了追悼厅,玲玲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这样的工作连续九年,每天都是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度过,这对于玲玲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逝者体面的离开”

每年入职新的入殓师报到时,玲玲作为过来人,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总是这一句。

六、为女友化妆的入殓师

在我们这一行,作为一名专业的入殓师,处理的尸体不计其数,肯定也会碰到自己的至亲好友。

去年,我就碰到了一位年轻的90后男入殓师,他给我讲述了自己的痛苦经历。

90后的阿磊,曾经是一名入殓师,在他已经不做这一行时,他却决定在为逝者化一次妆。

这名逝者是谁?怎么会让已经转业了,发誓不入这一行的阿磊,重新又拿起来化妆刷呢?这个女孩子不是陌生人,而是他的未婚妻。

在得知未婚妻意外去世后,阿磊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阿磊和未婚妻大学时相遇相恋,毕业后虽然天各一方,但也无法阻止他们美好的爱情。

阿磊不在这一行,其实也跟女友的父母有关。

他与女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女友的父母反对阿磊从事入殓师这个行业。

无奈之下,经过痛苦的抉择,阿磊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职业,并准备去女友的城市,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

可这一切美好的生活,却在女友的意外去世戛然而止,阿磊决定为女友化一次妆,让她漂漂亮亮地离开这个世界。

见过无数遗体的阿磊,以为自己早已能泰然处之。然而不然,女友的遗体出现在阿磊眼前时,脑海一片空白,化妆刷久久无法下笔。

阿磊冲出工作间,站在门外,双手抱着头,身体慢慢蹲下来,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滑落下来。

哭了有十分钟,阿磊鼓足了勇气回到了工作间,然后颤抖着,在同事的帮助下,给女友画好了妆。

看着女友安详而又平静的面容,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站在门外,嚎啕大哭起来。

女友的追悼会,阿磊并没有参加,他对女友的追悼,在刚才已经做过了。

结语

我是90后女孩,在殡仪馆当入殓师,我为自己的职业而感到自豪,也希望以后大家遇到我的同行,能够给予更多的支持和鼓励。

入殓师这个在外人看来神秘莫测而又阴森恐怖的工作,其实是神圣而又伟大的职业。

我们用一支化妆笔,勾勒出死者生前的音容笑貌,既给了死者最大的体面,也慰藉了生者悲伤痛苦的心情。

电影入殓师里面有一句话“尽管你已不在人世,但我仍想让你以最美的姿态离开。”

希望每个人都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请尊重,每一位入殓师,感谢你的理解和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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