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本专栏依据严谨史料写成，为杜月笙历史传记，非虚构类小说

顺风的事，干起来往往比想象的困难；逆风的事，干起来往往比想象的容易。

虽然对直击对方弱点的谋划、小八股霹雳无敌的手段有足够的信心，但挑战沈杏山，虎口夺食的顺利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了杜月笙的预料。

几个月下来，三马路潮州会馆的“殡房”里居然堆满了从沈杏山那里抢来的烟土。

出货也异常地顺利。杜月笙几乎未做任何工作，法租界几家土栈便自动寻上门来。几位土栈老板告诉杜月笙，以沈杏山为首的沪上大八股肆意操控土价，欺人太甚，他们希望能从杜月笙这里得到货色的供应。

杜月笙问他们：“你们不怕沈杏山来找麻烦？”

几位土栈老板异口同声地回道：“如今谁人不知杜老板的手段，从杜老板这里拿货，杜老板就是我们的硬后台，我们信得过。”

手里有货，货下又压着自己几年累出的江湖信力，从几位土栈老板的话中，杜月笙嗅出了其中的“水到渠成”——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开一片土行，来跟沈杏山正面打擂台呢！

毕竟，不登台，不是角。

按理，开土行这等大事，杜月笙应该去找黄金荣商量，但想到黄金荣根上不是敢捭敢阖的人物，于是杜月笙脚步一转，来到了林桂生面前。

凭借对林桂生的了解，杜月笙知道，这个女人不仅能助他把生米煮成熟饭，而且还会借他煮这锅生米的柴火。

虽然和林桂生早已不分里外，但话头还是要从明知故问说起。

杜月笙对林桂生说：“桂生姐，眼下我们手里有货，法租界又有很大的销场，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来开一片土行呢？”

林桂生向来能辨出好事，她想了想，摇着头苦笑说：“这件事体，老板就怕不会答应。”

“为什么呢？”杜月笙装出困惑不解的样子，然后给林桂生添火，他说：“沈杏山做得，我们为什么做不得？再说，我们早在卖土了。与其偷偷摸摸地卖，不如堂而皇之，搭出个台面。”

林桂生向杜月笙解释：“这里面大有出入。暗里的事没人敢拆穿，做到明面上，立刻就会有明枪暗箭，老板这人你应该知道，他是双手端金碗的人，最忌讳这个。”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这样。杜月笙上来就说心里话不妥，林桂生直接挑明也不妥，非这样一个明知故问地要话，另一个含而不拒地递话才是恰到好处。

讲究的人往往把人情世故做到细枝末叶里。

这是一种体面，更是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

见林桂生已经把话递到跟前，杜月笙知道心底的那句话现在可以说了：“那我们就不要老板出面好了。”

此话一出，林桂生笑了：“这样最好，你们先做起来，暂时不要让老板晓得。”

听到林桂生这句话，杜月笙既兴奋又感慨，兴奋是因为这事成了，感慨是因为林桂生的为人，这个女人真叫一个“拳头上立得起人，胳膊上跑得起马”，刚才那话虽然没明说，但分明是在告诉杜月笙，放手去干，出了事我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