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本专栏依据严谨史料写成,为杜月笙历史传记,非虚构类小说
四十不惑,悲欢离合。
正当杜月笙在上海滩行侠仗义、更上高楼时,一直追随他,亦是他挚交老友的苏嘉善病危了。
杜月笙对苏嘉善的感情太深了。
想当年,杜月笙年近不惑、远大前程正待展开时,是苏嘉善以文角色的身份首先踏进了杜公馆,为杜月笙献上了攀高之谋;四一二大战后,浓雾弥漫、正道难寻时,是苏嘉善以一锤定音的见地让杜月笙下定了开银行的决心。
没有苏嘉善的指点迷津,杜月笙跻身法租界上层,不会那么有章法;没有苏嘉善的一眼见底,杜月笙由黑到白踏上光鲜大道,不会那么有信心。
中汇银行开办后,杜月笙虽然将具体经营事务交给了当初提议开银行的小角色田鸿年,但真正压场子的还是苏嘉善。
那两三年,正是因为有苏嘉善在幕后掌舵,中汇银行才会经营得风生水起。真正的大智大谋返璞归真后都是君子之德,苏嘉善在掌舵中汇银行时,只在一处坚持不让,时时刻刻要田鸿年记住八字心诀。
苏嘉善对田鸿年说:“年轻人,中汇银行不仅是杜先生前程大业的奠基石,更是你施展才华能力的舞台,不能有丝毫闪失。如今我身体不好,只要你记住这八个字——尽心尽力,小心谨慎,你便可以把我当成中汇银行的守门人。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田鸿年说:“我不仅要记住苏先生这八字心诀,还要把它当成对杜先生的承诺。”
苏嘉善说:“这样很好,年轻人不求速胜,但求不输,这样,最后的大成功一定是你的。”
杜月笙得知这一些后,感慨地说:“嘉善兄以八字心诀来做中汇银行的守门人,这样的君子是要一生善待的。”
苏嘉善有严重的肺病,杜月笙一直催促他去医治,但他总说无大碍,养养就能好,其实他是知道杜月笙在经济上并未宽松下来,不想去添麻烦。而他自己,也不想把辛苦积攒下来的那些钱财扔进药罐子里。
结果,久拖之下,顽疾竟成了绝症。
杜月笙得知苏嘉善情况不好后,连忙奔到挚交老友的床前,一边握着老友的手,一边说:“嘉善兄,你好糊涂,铜钿是身外之物,你怎么可以这样久病不医;我也好糊涂,在这一处,真不该信你的话。”
苏嘉善一边辛苦地喘着,一边向杜月笙吐露肺腑之言:“杜先生不要怨我,我总认为铜钿是血汗,应该用在有用的地方,我自知已是将死朽木,何必再去花冤枉铜钿。我要走了,只是快咽气的时候有些心酸,我这一辈子还算是正派之人,只是到头来,也没给家小留下什么,惭愧的很。杜先生待我不薄,这时候离你而去,我也觉得有些不义——”
听到这里,杜月笙伤心难忍,两眼酸楚,他悲痛地拍着苏嘉善的手背,不要他继续说下去。
低头将情绪平复下来后,杜月笙抬起头来一脸诚恳地对苏嘉善说:“嘉善兄,你一定要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即使万一天有不测风云,不管任何事体,都有我杜某人负责。否则话,我就枉为你最要好的朋友了。”
见杜月笙会错了意思,苏嘉善双手直摇地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实说,我死以后,家小的生活,大致是可以维系下去的。我要托你的,无关铜钿,是我的大儿子。”
杜月笙急忙问:“要我做什么,嘉善兄尽管说。”
苏嘉善说:“我那大儿子,你是知道的,人蛮老实,自己也蛮肯求上进,眼下中学快毕业了,我想他毕业后也能吃一碗银行饭。”
杜月笙说:“中汇银行是我的,也是嘉善兄你的,端自家饭碗,这是不用讲的,嘉善兄。”
这时候,苏嘉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杜月笙见状急忙又问:“嘉善兄,对我讲,有什么为难的?”
苏嘉善终于还是说了:“我那大儿子蛮要强,也不太懂事,他跟我讲,要吃银行饭就要端顶好的上海商业银行那只饭碗,我想了想,也觉得蛮好,这样可以让他凭自己的本事去吃一碗饭。”
杜月笙说:“这样有志气是好事体,嘉善兄,你只管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到。”
这时候,苏嘉善忽然无限哀伤起来,他说:“按道理,我应该让他自己去敲人家的门,只是快死了,想到我这个父亲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我想最后为他做这个,帮他敲开门,送他一程。”
说完,五十多岁的苏嘉善老泪纵横。
杜月笙的眼睛亦湿润了,沉默里全是无言的承诺。
这一面之后,未过几天,苏嘉善死在了深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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