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本专栏依据严谨史料写成,为杜月笙历史传记,非虚构类小说

以“耐诚”二字将上海滩银行界彻底征服后,杜月笙如同一只立在高处的鹰隼,面上纹丝不动,内在却紧盯着上海滩工商界。

早已跃跃欲试的“小开”杨管北问杜月笙:“杜先生,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动?”

杜月笙从容淡定地说:“多事之秋,不缺机会,胡乱捕食的都是小角色,眼下我们要隐在高处,静等机会,不动则已,要动就要去做执龙头、牛耳的大事体。”

这一刻,杜月笙是典型的乱世枭雄,狼子野心下有非凡的江湖阅历,非凡的江湖阅历下有让人生畏的静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久,杜月笙静等的大机会果然从乱世中显露了出来。

张謇,江苏南通人,光绪二十年甲午恩科状元,赐进士及第,授翰林院编修。那一年夏天,慈禧太后从颐和园回宫,文武百官,照例跪在路边接驾,不想中途雷电交加,大雨磅礴,张謇跪在泥水盈寸的积水中,形如落汤鸡,却只能任由自己狼狈不堪下去。

接完驾,回到会馆,张謇羞愧不已,夜不能寐,他自言自语喟然长叹地问自己:“十年寒窗,读书获仕,身列庙堂,难道终了只是为了做磕头虫而来?如此,圣贤志气何在?”

一朝猛醒,四十二岁的状元郎毅然决然地辞官回乡,从此走上了专心一志、实业报国的别样大道。

从光绪二十一年到民国十五年,状元郎张謇先建大生八个纱厂,接着又开办电厂、油厂、面粉厂、机械厂、轮船公司等无数项事业。

在这些事业中,始建于光绪三十年六月的大达轮船公司是一个不亚于纱厂的龙头角色。大达轮船,只跑上海及天生港到扬州霍家桥之间的航线,时称沪扬班。从光绪三十年到民国十七年,这二十四年里,这条航线一直由大达轮船独占,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二。

然而,盛名多有难副时。

状元郎张謇,一生手笔壮阔,由其创办的事业,项目之多,规模之大,令时人叹为观止。但在这一片繁华盛景下,状元郎的大业其实早已显出了根基不稳、难以为继的败相。

晚年的张謇,感受到的不是辉煌成就下的欣慰,而是风雨飘摇中的忧虑烦闷。冥冥之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百年之后”的千疮百孔、败相环生。

民国十五年,一九二六年,一代状元郎在百感交集中谢世,得年七十四岁。

比起事业上的隐患、漏洞,运道的终结才是最可怕、最宿命的东西。状元郎的一生,也许是占得了太多的鸿途运道,肉身一死,鸿途运道飞灰湮灭,老天紧跟着就变了脸,厄运随之纷至沓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生纱厂因失去状元郎的庇护,瞬间陷入了周转失灵的困境。为了救局,南通实业界元老,追随张謇数十年的得力助手吴寄尘,在情急之下只得去做病急乱投医的疯狂之举。

在未征得股东同意的情况下,他竟将“上海南通地产公司”的产业,坐落在上海九江路二十二号的整幢洋房予以出售,售得的款项,悉数移作了大生纱厂救危救急之需。

要命的是,上海南通地产公司只是挂靠在张謇名下,跟大生纱厂并无实际关系,此举无异于抽他人的血,来救自家的命。

于是乎,上海南通地产公司的股东们为之哗然了、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