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本专栏依据严谨史料写成,为杜月笙历史传记,非虚构类小说

连吞上海滩的航运龙头大达、大通,只是杜月笙野心的冰山一角。

杜月笙是一个始登高处,便能纵览的人物。几年前,当陈群为他谋划正道大业时,他的内心其实已在酝酿一个宏大的计划——早晚有一天,杜某人要将上海滩六大交易所全部拿下并且牢牢掌控在手心。

经银行业、航运业将局面渐渐打开后,杜月笙在不动声色间终于祭出了他深埋的野心。

扮演攻城掠地急先锋的依旧是杜月笙异常器重的杨管北。

一日,耳目遍布上海滩的杜月笙得到了一个让他野心澎湃的好消息,于是他赶紧召来杨管北。

杜月笙对杨管北说:“小开,设在小沙渡路的华丰面粉厂,你晓得吧?他家的老板卢少棠在泰昌公司豪赌,输的一塌糊涂,亏了好几十万的债,这两天我得到消息,他也许要将华丰面粉厂卖掉。”

听到这个消息,杨管北眼前一亮,兴奋地问:“杜先生的意思是吃下它?”

杜月笙说:“这是个机会,不可错过。你要积极行动起来,火速去办。”

杨管北是杜月笙门下的执行霹雳手。接过这项任务后,他随即派人潜入华丰面粉厂摸人脉,结果让杨管北喜出望外,华丰面粉厂一位负实际责任的陈经理居然是搭桥就能攀交情的老乡。

杨管北通过江湖朋友,很快将陈经理约到了一张桌子上。

一盏茶后,杨管北开门见山地对陈经理说:“听过卢老板要卖华丰面粉厂偿还巨债,杜先生对此很感兴趣,想把华丰盘下来。”

陈经理听了,眉头一皱,悄声地对杨管北说:“杜先生想盘华丰,当然很好,不过现在已经有大买家在接头了。”

杨管北问:“是哪一位?”

陈经理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你最好不要问。这位大买家不但在上海滩财势超群,而且跟杜先生也是要好的朋友,我若说出他的名字,杜先生就怕不便再说盘华丰的话了。”

杨管北立刻听明白了陈经理话里隐藏的含义,他抓住话头,单刀直入却又不点要害地说:“老兄够意思,我代杜先生先谢过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抢在前头,先把价格敲定,你看如何?”

陈经理是个识时务的人,一番商议,几经折冲,最终他利用手中操盘的权利,悄悄地送了杜月笙一份大礼,华丰面粉厂作价一百零九万大洋成交。

摘得这颗好果子后,杨管北立刻赶回中汇银行。一进会客厅,他便看见杜月笙已请来了上海滩的财神菩萨傅筱庵。

傅筱庵的来头很大,他早先是清末红顶商人盛宣怀的门下,依托盛宣怀发迹后,由他掌控的中国通商银行是上海滩银行界绝对的龙头。比起陈光甫那样的上海滩银行界大佬,傅筱庵的声誉更隆,权势也更盛,但此人有个致命的弱点,一味固守老地盘,逆潮流而动,北伐兴起时,他站队已成颓势的北洋军阀,一九三八年后,又因贪恋权势落水做了汉奸。

杜月笙和他攀上交道,靠的依旧是他那一手百试不爽的雪中送炭。傅筱庵因得罪南京方面,有段时间曾远避大连,是杜月笙积极为他疏通,最终将他不失体面地迎回了上海滩。

在这个时候,将傅筱庵请来,杜月笙的目的很明确,趁着热灶,借钱。

见杨管北精神抖擞地回来,杜月笙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于是没有说话。

杨管北默契地说:“这一遭谈的是既有好运气,也有好交情,盘下华丰只要一百零九万,个中行情,我已经仔细算过,确实是很便宜。”

傅筱庵跟着问:“你的意思说是华丰很值得买?”

杨管北斩钉截铁地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时,傅筱庵拿出自家人的腔调说:“很好呀,那我们就买下来。”

杨管北含而不露地恭维傅筱庵说:“傅先生要买下这片厂,一定可以赚钱。”

傅筱庵亦是老江湖,当然明白杨管北这是让他进一步表态,他笑了笑,然后说:“不是我要买,我们帮杜先生买下来就好了。由杜先生买,你来做,我看是最好不过了,至于一百零九万,通商银行可以低利贷放出来,不用担心。”

一块石头落地,杨管北与杜月笙相视一笑。

杨管北后来回忆说,杜先生办事,鼓点踩的太妙,几年的鼓点他知道什么时候踩最能借到势,一朝的鼓点更是能踩到毫无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