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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5月30日,第二十届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召开,对国家安全工作提出了一系列的工作要求,并提到要坚持底线思维和极限思维,准备经受风高浪急甚至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

对于地方而言,黑社会问题一直是巨大的安全隐患,和平时代,他们潜伏于阴暗面为非作歹,一有风吹草动,就开始拉帮结派,为祸一方。扫黑除恶,是地方安全工作的主要和长期的任务之一,也是安全工作的难点所在。

今天,我想以我的老家为例,分享曾经知名全国的匪城大同,是如何成为省内治安标杆的,这样的经验值得分享。

(在2020年全省公安机关重点工作目标综合考核中,大同公安取得了9项重点工作全省第一、整体排名全省第二的优异成绩。

2020年,市公安局深度运用山西公安多侦联动协同指挥作战平台,整体打击质效得到有效提升,全市刑事案件现案同比下降13.2%,绑架、爆炸等严重暴力案件保持零发案,24起现发命案全部告破,命案积案破案绝对数位居全省第一。)

大同市,位于山西北部,中国首批历史文化名城,拥有两千多年的悠久历史。提起古都大同,好多朋友都会想到云冈,想到恒山,想到华严寺、善化寺、九龙壁……是的,如今的大同是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同时正在加紧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各地的朋友来到大同,到处可以听到爽朗的笑声,感受到热情的服务。然而,二三十年前的大同,可不是现在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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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同坊间,多年前有这么个传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当地黑道有这么一位龙头老大,可谓红极一时。到底有多红呢,据说他进了高级酒店,在场的人们都得起立欢迎——对,不止是他的小弟,而是所有在场人员,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大家都要起立。据说某一次,一位省里的大领导也在饭店,见众人纷纷站起来鼓掌,不明所以,竟然坐在那里没有动,于是后来便生出许多恩怨来,惊心动魄……

故事毕竟是故事,口耳相传间就增添了传奇色彩。然而,不争的事实是,从九十年代起,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同的社会治安较为混乱,甚至曾被冠以“十大匪城”的名号。有了这样狼藉的声名在外,各地游客往往会望而却步,裹足不前。

这“十大匪城”可不像如今的“十大古都”——“古都”自然有专家学者来评选;而“匪城”的说法,却体现了当时民众的切身感受。很有一段日子,大同人走在街头,只宜低眉顺目,不可昂首挺胸,还得远远躲着那些板寸头、黑墨镜、光膀子、花纹身的“社会人”,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哪路大神,惹下滔天的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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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中巴车频频遭“洗车”的时代,那是个“保护费”盛行的时代,那是个“斧头帮”逐渐被“五连发”淘汰的时代,那是个群雄逐鹿塞上的时代。“古惑仔”成为一代年轻人的偶像,少年们纷纷模仿影视中的黑帮大佬,“混大油”,闯江湖,热血沸腾。加之一段时间的煤炭市场不景气,下岗职工与待业青年生活没有着落,也滋生了社会无业人员纠集的土壤——组帮立派,争抢地盘,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动不动拉来一中巴车“铲铲头”前来助阵势占场子,暴戾与颓废之气在全社会弥漫。如果看过贾樟柯的影片《任逍遥》,就能感受到当时无业青年的叛逆和茫然。

当然,这顶“匪城”的帽子,除却经济与社会环境方面的因素,大同历史上尚武好战的习俗也是个重要原因,且看一段明代人的观点:“云中古用武之地也,其守臣急武功而不暇文教,其俗重财力而轻儒业。”当人群只信奉比谁的“圪嘟”(拳头)大,而不是比谁的道理正,社会便又退回到丛林世界,所谓法治公理就成了一句空话,或是幼稚的笑话。

彼时大同的世态百相,或许并不逊色于孔二狗的《东北往事·黑道风云20年》,且从某新闻报道中摘取一段,管窥那段岁月:“为报复殴打过自己的赵全林,1997年7月23日晚,王顺纠集宋贵林等人持火枪、手铐乘坐一辆2020型吉普车,在市区南三环将骑着摩托车的赵全林撞倒后,将赵双手铐住劫持上车拉至郊外,推下一土坑准备活埋。其间,王顺索要30万元,赵全林答应了。王顺、宋贵林将赵的双脚脚筋割断,王顺还令同伙将赵的双手用斧子剁下,致赵全林构成二级伤残。”

挑脚筋、剁双手、活埋……这段文字,尽管隔着二十多年的光阴,读起来仍然令人不寒而栗。两年后,王顺落网,这位号称“塞外座山雕”的黑老大终于覆灭。然而,清除黑恶势力的努力仍然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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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在发展,社会在前行。进入21世纪后,传说中的“大哥”们也随着时代发展而不断转变角色,由起先的快意恩仇、睚眦必报,逐渐转型为通过暴力攫取社会资源,一举化身企业老总、社会名流。又是贾樟柯的一部电影《江湖儿女》,在风起云涌的时代巨浪里,一茬茬江湖儿女争作弄潮儿,或呼风唤雨风光无限,或被拍到沙滩上悄然无声。

21世纪初,大同接连发生几起轰动一时的大案,人民群众的安全感几乎降到最低点。乱极思治,百万云中父老都在默默祈祷,期盼一场清风时雨,吹散那盘亘于城市上空的阴霾,洗净那附着于千年古都的污垢。

2018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的通知》,全国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正式开始。古城大同的扫黑风暴也就此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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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的时候,好多老百姓对此还是持观望态度,总担心会不会再走个过场,拍打几个小苍蝇敷衍一下。然而,随着一系列涉黑涉恶大案的破获和重要犯罪嫌疑人的抓捕,大同市民逐渐感受到“雷霆出击”这四个字所蕴藏的力量,大家都在心中欢呼和期待。

2018年9月18日,大同市公安局发布追捕通缉令,希望全市广大人民群众都能积极提供线索,主动发现和举报通缉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并公开悬赏通缉38名涉黑涉恶在逃犯罪嫌疑人。这38人的名单中,有不少是曾经令民众闻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名字。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无论黑恶势力曾经多么不可一世,终究还是逃不脱恢恢法网的制裁。终于,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即将成为过去;终于,乾坤朗朗的踏实日子就要回来了。三百万大同人民欢欣鼓舞,翘首以待。

2020年5月29日,大同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被告人柴斌、徐鹏等人涉黑案进行一审宣判。2020年11月5日,大同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被告人段维宁等41人涉黑案一审公开宣判。2021年8月30日,大同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被告人柴增明等26人涉黑案一审公开宣判。一个灰茫茫的时代悄然落幕,一片崭新的未来自此开启。

2021年2月,《大同市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中,对于“决战决胜扫黑除恶”如此回顾:“专项斗争以来,共批准逮捕248件794人,提起公诉179件830人,依法改变定性41件,追诉27人。随案审查涉黑恶案件财产4亿余元,移送“保护伞”线索107条、贪腐线索6条。有效发挥检察建议堵漏建制功能,向有关部门发出检察建议384份,促进了基层社会治理。对长期盘踞大同,为非作恶的柴斌、段维宁、柴增明等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团伙提起公诉,用实际战果撑起一片法治‘蓝天’,护卫一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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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大同市,以“大同蓝、大同清、大同绿”的名片而自豪。其实某种意义上,“大同蓝”不仅是生态意义上的城市环境,同时也是法治意义上的城市环境,正如上文报告中的那句话“用实际战果撑起一片法治‘蓝天’”。

近年来,正是有了各级政府的不懈努力,有了众多司法工作者的勇敢担当,久违的“大同蓝”终于回来了,那些黑、脏、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良好的城市环境,必须会带来城市口碑的提升,文旅产业的繁荣,就业岗位的增加,这样又会反过来推动城市的文明发展和法治进步。如是良性循环,更多的大同市民终于找回了名城的自信,看到了古都的未来。不知不觉中,大同早已摘掉了“匪城”的帽子,以“文明大同 文化大同 微笑大同”的全新形象,笑迎四海宾朋。

如今的大同,无论是城市街头的半夜撸串,还是郊外山水的独自出游,你随时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平安快乐地回。“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今日大同的这一切正常生活,只有经历过那些提心吊胆日子的人们,才会感受到其如何来之不易。曾几何时,这座历史文化名城被阴霾所笼罩,黑云压城城欲催,出门不敢高声语;经过数年的扫黑除恶行动,利剑出鞘,重重黑雾一扫而空,一座清朗、透彻的城市重新展现于世界。

“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礼记·大同篇》中孔子这段文字,或许也是大同这座古城多年来孜孜不倦的追求。“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当我们阔步行走于大道之上时,向那些“天下为公”者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