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永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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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项骑着破电车,叮叮当当的走进项庄,停在村东头的空地上。

“大孬(老项的小名),你眼圈咋恁黑呀?”邻居问。

“夜里没睡好,没事儿。”老项应酬着。

“妈,哪屋灯坏了,我买好灯了。”老项问。

“大孬,睡的屋。”项妈说。

老项搬了椅子,换了灯,坐下来。

屋子是1984年盖好的,上世纪改革开放,农村联产承包制后,农民挣到钱后,掀起了建房热潮,一晃40年了。房子只有南面有两平米的窗子,光线暗淡,空气不对流。桌椅板凳都是老陈旧,被褥也是老破旧。

“中午在家吃饭吧,我给你擀面条。”项妈说。

老项一个人坐着,想起自己小时候,趴在桌子上学习。村上的小伙伴贪玩,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学习。农村男孩都怕学英语,为了突破英语,半夜醒了就读、抄写单词,终于把英语学会了。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老项考上农林大学毕业,分配到颍川市农业局上班。

老项的弟弟二孬,从小不爱读书,总留级,爱捣鼓东西,初中没上完,就领着女同学回家结婚了,孩子比老项的大好多。看到开诊所赚钱,二孬不懂医,就开药店,慢慢的开始倒卖中草药。现在是公司老板,二孬夫妇为人吝啬,谁都算计,还总是从项妈身上揩油,老项驳斥,二孬妻就骂老项。

2007年,股票大牛市,农业局的许多人都炒股赚钱了,老项是正统保守派,一直没下水。2007年,下半年,老项觉得学识能力比自己差远的人,都在股市赚钱了,就忍不住开户入场了。从此,老项变成了炒股的老项。

股市的刺激、痛苦、喜乐、压抑、无奈、绝望,一个也没少的,在老项身上过了一遍。结果,不管老项多么努力,钱还是亏光了,并且,负债累累。炒股十几年,恍然如一梦。

老项发现,有钱的大表哥落魄了,原来炒股了。银行的副主任辞职到南方了,原来炒股了。市里有名的烩面馆转让了,原来老板炒股了。朋友离婚了,原来男的炒股了。单位财务科长被抓了,原来是挪用公款炒股了。

许多人,被股市宰割,被迫认输,不再炒股,离开了股市。老项这类人,生来就有战斗的勇气,不屈不挠的坚强意志。股市要狠狠修理的就是这种不服输的人,不甘心就是继续亏。

老项很早就让项妈到城里一起住,项妈就是不同意,坚持自己一个人生活。老项心想,自己拼搏半生,为的是一家人富裕安康,可现在,老家的破房子,都没有翻新。邻居们都盖了新房,窗明几净,顶上还有太阳能,种的花花草草。可自己妈妈,还住在40年前她自己盖的老瓦房里,不避老鼠,一屋子破衣破柜。又一想,幸好妈妈没和自己一块儿,要不然,整天打电话、上门要债的那么多,妈妈怎么受得了。

正想着,二孬夫妇来了,见到老项,二孬妻就大声嚷:“大孬,你真丢项家的人啊,欠债不还,几个人打电话问二孬,你还让人安生不安生啊。”

“不要你们管,我的事。”老项说。

“你到底欠人家多少钱啊?从小想着指望你呢,现在,我看只能指望二孬了。”项妈绝望的说。

老项骑车回家,妻子就冲他大叫“儿子三十了,谈几个女朋友都吹了,原因就是没房,又谈这个,听说你炒股赔钱了,直接拜拜,这日子没法过啊。”

老项木呆的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车来车往。

(作者系临颍县文联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