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
能有哪个时节，
比春末的五月还宜人，
大凡就只有现在，
初秋的九月了。
像是知人遭寒遭暑的辛苦，
总算给到人一点甜头，
唯有这两个时节，
光有那样慰人的温煦，
天气清畅，游云微微，
风穿指缝过，
像粼粼的波纹。
春夜虽馨香，
秋夜也不输它，
躺在每个有风的窗前，
看秋天鼓帘入窗，
当盛熟的气息
灌入鼻腔，直透心窍，
才想到我们离自然，
居然可以这样近。
初秋时节，
一切都那样妥帖合宜。
细叶零落，玄天一月，
皆是它精妙的用字，
再引长风万里流贯一秋，
浅秋，就成了一首
行云流水的诗。
01
清凉的首联
回想秋来时，报信的，
不是雁字排开，桂子簌簌，
而是一点疏风斜雨，
熄了暑气，卷来凉意，
人在浑身的清凉里，
更容易看到天光日短，
听闻蝉响，一天天地弱去。
故而秋天，
在一阵风凉中起始。
沁爽的天里，
人们不须额外纳凉，
也能畅快又舒坦，
搬个板凳，坐进树影里，
头顶上飘摇的万千小扇，
这次，是真的摇来风了。
移步小河边，
烟微水远，夕阳落晖，
泛着凉意的傍晚，
万物的轮廓都那么明晰，
多想喊这好时节停步，
圆月过处，涟漪起时，
总能成全每件诗情画意的事。
老舍先生写道：
“在秋天，
水和蓝天一样的清凉，
天上微微有些白云，
水上微微有些波皱。”
与其说清凉是一种触感，
莫若说一种心境，
在那样风清月白的天里，
不该想起任何一样烦恼。
就算心里偶尔
滑过一片云彩，皱起一道波纹，
也是轻轻一笔带过了。
或许，这也正是秋天的意思。
02
闲适的颔联
秋日薄暮，
用菊花煮竹叶青，
人与海棠俱醉。
——林清玄《温一壶月光下酒》
在这样宜人的初秋，
有心人，会与一切
闲逸的事结缘。
在街边小坐，
只短短地闲谈一刻，
便有天风振袖，扑着衣角，
撩开发丝，又吹到耳后去。
有的人偏爱这时的树叶，
拈来一片，是半青半黄的银杏，
夹在书页里，悉心护着，
从此，便再也不能轻易说
流光飞快，来无影去无踪，
那夏秋相接的留影，
分明已经捕捉进书页里。
秋雨总那样不紧不慢的，
一方院落里，四下滴答声，
敲在缸沿上的雨声更清，
你一下发现，抬起眼来，
茶气氤氲，以雾相隔，
再低头，细细的桂子
还在茶杯里打旋儿。
不知道为何，人在这时，
就是不能紧促起来。
急了一点，就怕
声响太大，力道太重，
风不再起，月不再来，
稍不留神，就惊动了
这一场难得快意的好梦。
03
多情的颈联
初秋这一句，
足够的清丽，
却也足够的哀婉。
黄昏送雁，流水又送斜阳，
小树细数着离枝叶，怎么看，
初秋都有一点落幕的感伤。
鲜少有人，
不会为秋天动情。
叫了一夏的蝉，
有一刻习惯了它的存在，
竟也不想它无声地离开。
一天天失温的空气，
正像遇冷而熄的萤火，
这样触手可及的温暖，
谁也不愿轻易就失落。
秋伤起时，无可排遣，
转念又想起孟浩然的一句：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好在还有明月，
照得人心底雪亮。
如果愁肠百结无处诉，
那就对着月亮讲，
初秋的新月，
总是会用心地听进去，
流光一泻，月冷西墙，
照透的，都是人深深浅浅的心事。
若初秋就是一首诗，
想必最动人的一笔，
就是它朦朦胧胧，暗藏的情思，
写漫天苍雁也好，
写雨卷残荷也罢，
最终都是要话锋一转，
引向那情绪暗涌的伏流中去。
这个明月高悬的初秋，
注定是一个多情的时节，
你尽可以什么都不想，
只陪着情绪慢慢地酝酿，
那些落花来不及回答你的话，
自会有月前来，再付你答案。
04
干净的尾联
卡佛在《九月》中写道：
“九月，某处最后的
悬铃木叶子，
已回到大地，
风清空了多云的天空。”
从没有一刻，
像当下这样干净。
青空无尘，
高风追赶着唯一的云朵，
临流照影，
水中树丛，比人的面目还清。
清朗的天上，
又见一点月魄，
那样的明澈，人看在眼里，
更应该映在心里，
人，有千千万万条心路
可以选择，最不该的，
就是把一片清心，
搞得乌烟瘴气。
九月的初秋是一场抚慰，
人们看初秋，
常看得到它收夏的利落，
往往忽视了它的用意
在于一扫前尘，
让这场步入深秋的旅程，
启程就要干干净净。
也许你从前
有沉有浮，或悲或喜，
此刻，都不要再计较，
眼下最重要的，
是把自己的心收拾干净，
背起行囊，整装出发，
前方，又是一年有收有成的好风景。
谨以这首秋诗，
送给人海中的你。
愿你一秋清凉，一秋深情，
一秋闲适，一秋明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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