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声明:本专栏依据严谨史料写成,为杜月笙历史传记,非虚构类小说

多年谋算,一朝出击,在短短四五年时间里,杜月笙接连拿下上海滩三家交易所,离他横扫上海滩全部六家交易所的霸道目标,越来越近。

这一年,杜月笙四十四岁。

可就在这个“志在必得”时候,上海滩三大亨的后院却突然起了火。

一九三一年下半年,有那么一天,黄金荣向华格臬路杜公馆、张公馆传来口信,有机密大事相商,请杜月笙、张啸林速到黄公馆一聚。

杜月笙、黄金荣驱车抵达后,一进客厅,黄金荣就煞有介事地对两位老把弟说:“我刚刚得到灵通消息,老朋友范尔迪最近身体不好,请了两个月的假,马上就要回巴黎治病去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张啸林两手一拍,兴奋地说:“好极了!他这一走,那一笔每月十八万的暗底钱正好可以省掉。你们晓不得,最近市面越来越不灵了,燕子巢里香两筒的价钱,已经跌到了小洋一角,有几家维持不下去,硬是关了门。赌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一八一号,巡捕房规定下一注不得超过一百块,这样搞还有屁的铜钿可以赚。现在是兄弟们出生入死,使劲打拼,各处赚来的铜钿,全他妈孝敬给了洋人,自家只剩喝西北风。范尔迪请两个月的假,算是给我们省下三十六万,多少可以调剂调剂。”

张啸林口中的暗底钱,是上海滩三大亨和法租界总领事达成的“黑金”交易。按三大亨的承诺,范尔迪为三大亨烟赌两项生意撑伞开绿灯,每月可从三鑫公司抽取三十万的“私人津贴”。这三十万分为明里、暗底两部分,暗底里的十八万落入范尔迪私人腰包,明里的十二万拿出来分赃,凡是高鼻子绿眼睛的法国人统统有份。

见张啸林这么说,杜月笙起身特意给他沏了一杯热茶,热茶沏好后,杜月笙委婉地说:“这样做,未免有些人走茶凉了,恐怕不妥当。”

张啸林根本不买账,他当场反唇相讥说:“妈特个,有屁个不妥当!人在人情在,人走茶水凉,这是雷打不动的现实!他范尔迪在上海滩为我们撑一天伞,我们给一天钱,如今他走了,哪有继续吃白食的道理,眼下这光景,一月十八万就是在割我们的肉。”

六十多岁的黄金荣早已成了上海滩江湖中的一尊温吞佛,带刺得罪主子的事他不做,出风头断后路的事他也不做。在他听来,张啸林的说法太小儿科,他冷冷地讽刺张啸林说:“我这里还有消息呢,总巡费沃里也要辞职回家养老了,照你说的,由他代收的那明里钱十二万,是不是也一起免掉算了?”

嗜利的张啸林很粗糙,他非但不理会黄金荣的讽刺,相反理直气壮地说:“一是一,二是二,那十二万是打点饿狼用的,这也要免了,法租界这帮饿狼岂能善罢甘休?”

一句话噎的黄金荣倒像是不识时务的那一个。

见客厅的气氛越来越僵,杜月笙沉默不下去了,他问黄金荣:“金荣哥,范尔迪请假,费沃里辞职,他们总归要派代理人的吧?”

黄金荣知道杜月笙是想用这个说法让张啸林打消念头,所以他把话接得很干脆:“当然要派代理人。听说代理范尔迪的是从巴黎派来的,叫甘格林。”

听到这说法,张啸林瞬间变得更嚣张了,他说:“妈特个,代理代理,不如不理。这个叫甘格林在上海滩不过是个暂时角色,两个月人就滚蛋了,这时每月送出去十八万,我们不成了冤大头!再者说,那十八万只认范尔迪一人,不是显得我们更讲江湖道义。”

三大亨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争辩一个具体的现实问题,张啸林的粗暴总是能赢过杜月笙的沉稳、黄金荣的温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