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中央门老照片

1985年12月23日下午5时30分位于南京闹市区的中央门,正值下班高峰期的中国农业银行南京分行中央门服务所门口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男青年,他俩在服务所门口密语了一阵,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服务所内的过道。服务所营业柜台前三三两两前站着来存款和提款的顾客,营业员紧张地工作,也无暇顾及这两个男青年异样的目光。

正在这时,刚刚办好了业务手续的押运员陈超和另一位押款员黄民,提着装有6万余元的黄帆布挎包转身向服务所门外走去。突然,那个高个子男青年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掏出一支冲锋枪,对准两名押款员举枪扫射。陈超中弹倒地。顿时,银行里一片纷乱,矮个子男青年趁人们惊慌失措之时,从陈超手中抢走装有6万余元的黄帆布挎包。两名制造血案的暴徒亡命而逃,仓惶中丢下一件蓝色大衣。罪恶的枪声震惊了古都南京。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少见的特大暴力抢劫案!犯罪分子敢在中央门闹市区手持冲锋枪暴力抢银行,可见其疯狂到了何种程度。由于正值下班高峰期,两名罪犯消逝在众多的下班人流之中。押款员陈超被子弹击穿回肠、腹壁、盆腔和臀部,形成贯穿伤,经过紧急抢救脱离生命危险。

特大暴力抢劫案迅速报到了公安机关。南京市公安局闻讯迅速调集公安干警并组织了侦破战争指挥部。根据严峻暴力犯罪的特点,全城立刻设岗建卡,利用追、堵、围、排、搜等综合性制伏暴力性案件的措施,拉起了一张无形的法网。

从接到报警到进入应战岗位,前后12分钟。25分钟内,3800多名公安干警,180多辆车纷纷出动,进入火车站、汽车站、码头三道防线和76个关卡。在通往市区的几个主要道口关卡,一辆一辆地检查过往车辆;对易于犯罪分子混迹藏身的车站、码头和喧哗、偏僻地区进行全面布控检查,内外堵截,层层包围,全城布下了天罗地网,犯罪分子已别无去处。

两名歹徒在逃窜途中,匆忙在一家商店里买了一只黑色手提包,在偏僻昏暗的墙角,将赃款的4万余元放入黑提包,然后将剩下的钱连同从服务所抢来的黄帆布挎包扔进一居民院内。两名歹徒坐上一辆岀租小轿车,先打算从下关码头坐船逃离南京去芜湖,因赶不上晚上7点的轮船,又让司机改道去马鞍山。

水西门是古都南京通往安徽马鞍山出口的必经要道。建邺公安分局和交通警察四中队的8名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正严阵以待。他们认真仔细地检查着每一辆过往车辆,警惕地辨别着每一个行人,搜索疑点。一个多小时,就放行了200多部大小车辆。晚7点30分,一辆“白茹”牌出租车往水西门急急驶来。坐在车上的高个子罪犯见前面有公安干警在拦车检查,预感大事不妙,即借称小便下车溜走,然后挤上公共汽车,往东方向逃窜。过了几分钟,这辆小轿车载着一男一女,向水西门的三山桥驶来,原先狡猾的矮个子罪犯一看大个子溜走了,心里也发了毛,停车后招上一名顺路女同志搭车,妄想蒙混过关。三山桥上的交通民警董兆宁、张启林见到迎面而来的“白茹”牌出租轿车上,一个男青年在后座佯装看书,身边却有两只上锁提包。女的又显然不是被通缉的罪犯,连性别特点都不符。但是,他们仍不放过任何可疑迹象,果断地拦下了这辆车。站在—旁的刑警葛良准、郭义平紧密地凝视着男乘客的一举一动。董兆宁、张启林迅即从左右两侧打开车门,男乘客仍在看报,旁若无人。经询问黑皮包里有何物时,那位男乘客却说钥匙被别人拿走,拒不开包检查,行迹十分可疑。

当董兆宁拉住男乘客的大衣领要他下车接受检查时,葛良准一眼就发觉那位矮个子乘客的大衣内露出冲锋枪枪柄,脑子一炸,便大喊—声:“有枪,有枪!”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葛良纵身猛扑过去,还没等歹徒缓过神来,拦腰抱住罪犯,奋力将其摔倒在地,死死地压在罪犯的身上。瞬间间,董兆宁也大喊一声,与郭义平等奋不顾身地扑上去,狠狠勒住罪犯的头颈,按住手脚。民警杨明洲听到喊声,眼疾手快地夺下罪犯大衣里藏在右肩上子弹上膛的冲锋枪。8名干警奋力将拼命挣扎的罪犯降服活捉。当场缴获折叠冲锋枪1支,子弹24发,以及4万余元巨款。罪犯当即被押送到刑警大队。经审查,此人正是中央门服务所抢劫巨款潜逃的矮个子罪犯吴锦根。

初战告捷,省,市领导同志舒了一口气,冲锋枪被缴获,危害全市人民的最大隐患排除了。可是,那个高个子主犯在逃,还有2万多元不知下落,罪犯身上究竟还有没有枪支?侦破战争指挥部推断推断,罪犯一定没有逃出南京城,

当即下达指示:对罪犯可能潜逃的地区全面搜索,在车站、码头、各主要路口全面戒备,加强操纵,乘胜追击!

家住黑龙江路六巷29号的青年陈琦,在其院内发觉了装有大量现金的黄帆布挎包,大吃一惊,立刻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现场指挥部报告。陈琦的父亲认为“有钱必有人”,便动员全家操起铁锹、木棍对现场进行监视和保护。指挥部立刻派出刑侦人员赶到陈琦的家中,仔细搜索未发觉罪犯。经鉴定,钱包就是罪犯抢劫后在逃窜途中丢弃的赃物。

高个子罪犯在水西门下车溜走后,乘公共汽车窜到南京火车站,买了当夜12点20分开往芜湖的火车票,妄图逃离南京。

晚10时许,在南京火车站广场前站台拐角处,一个上穿蓝衣服的高个子青年,心神不定地来回走着。在车站负责搜查的刑警大队民警江洪斌,发觉此人有点可疑,机警地装成旅客的样子,盯上后仔细观察辨认。当他看清此人的衣着、外貌特点正和被追捕的逃犯中的高个子很相似时,便沉着地上前,对那人说:“你是干什么的,有证件吗?”那人一时答不上话来。江洪斌又说:“你跟我来一下。那高个子男青年却蛮横地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江洪斌见此人身高体壮,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为防止出意外,便改变口气说:“你没有证件,外面又冷,蹲在这里干什么?”那人仍在犹豫。江洪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说:“前面房子就是,你来两分钟就行了,问一下没事的。”说着,上前抓住那人的右手,连说带推将那人带往车站联防组走去。进屋后,江洪斌立刻检查那人的衣着,强行搜查身上的物品,从左边口袋里搜出一把弹簧刀,一张去芜湖的火车票。讯问时,那人说话支支吾吾,以为不暴露身份就能蒙混过关。江洪斌识破他的阴谋,立刻喊门口值班的老姚,打电话通知联防组其他刑警迅即赶来。经审查,此人正是当晚在中央门农业银行服务所持枪向押款人陈超开枪、抢劫巨款的主犯李文艺。

那么,二人又是如何走上犯罪道路的呢?

1985年11月17日晚上江西省彭泽县芙蓉乡一个小村子的路口,窜出了两条黑影。

走在前面的,是个高个,名叫李文艺,时年25岁。紧跟在李文艺后头的,是个矮个字,差不多比他矮半个头,年龄也比他小,只有21岁,名叫吴棉银。

他们是同乡,都出生于农民的家庭。1982年,年满22岁的李文艺,得到了一张令人艳羡的入伍通知书,一米七多的个子,单凭那一身庄重的军裝,就足以招引姑娘们的青睐。新兵训练期间,他吃了不少苦,凭着他强壮的体力,每个项目都不甘落于人后。分到连队后,当他了解到部队提干必须从军校的毕业生中选拔时,他忽然感到眼前飞黄騰达的路塌了,于是便日渐消沉下去。他觉得当兵没意思了,每月几元钱的津贴,还不够抽烟的,看人家个体户钱来得多快!于是,他的思想状态、他的行为表现,使他在服役期还不满的1983年,就提前退伍还乡了。回到家乡后,他看到社会上那些“能人”每日几十、几百以至上千元地赚钱,眼睛就发红,心里就发痒。他宣誓要大干一场,要捞个万元户当当。他搞起了个体运输,可是钱却来得不容易,渐渐地他觉得自己也吃不起长途跋涉这份苦了。

吴棉银,初中毕业时,正值城乡经济改革之际,发财的欲望促使他壮着胆承包了九江凤凰食品厂彭泽经理部的摊档。但是,只有发财的欲望,却又不想付出辛勤的劳动,要成为万元户又谈何容易!

李文艺和吴棉银,都被这“钱”字迷醉了!因此,当他们间或相遇,杯酒下肚,各诉衷肠时,两人便一拍即合,竟大有相见恨晩之感了。最终,一个放弃了个体运输工具,一个走出了承包的经理部,挑选离开闯荡世界。

离开彭泽后,李文艺、吴棉银第一窜到南京市。就在寄宿南京油嘴油泵厂招待所的当晚,他们把手伸向了同室旅客的提包,从中窃取了旅客的外出介绍信和现金四百元。初次得手,两个歹徒激荡不已。他们怀揣着到手的赃款,肆意挥霍。

随后,他们又窜到上海。靠小偷小摸得来的赃款,终究难以填满他们那贪得无厌的欲壑。黄浦江畔,李文艺、吴棉银摸了摸身上,扒窃得来的赃款已经挥霍得所剩无几了。吴棉银望了一眼李文艺,垂头丧气地说:“这样下去,不但搞不到大钱,连老本都得赔光了!”

李文艺阴沉着脸,盯着滔滔江水一言不发。他心里也明白,像这样小偷小摸,哪年哪月才发得起来啊!忽然,他狠狠地一跺脚,回过头来说:“这样小打小闹是不行的,我们得干大的!”

“大的怎么干?”吴棉银望着李文艺直眨眼睛。

“搞枪!抢银行!”李文艺咬牙切齿地说。

“搞枪?抢银行?.……"听得出,吴棉银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他毕竟没有李文艺见的世面多,头一次接触到“"搞枪、抢银行”这两个非同小可的词眼,难免有些吃惊和犹豫了。

“怎么,你害怕了?“李文艺愤怒地盯了吴棉银一眼,恶狠狠地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我们俩都已经下了水,怎么也洗不净这身腥了,还不如痛痛快快干他个大的,捞他十万八千!”

金钱的诱惑顿时又使吴棉银壮了胆。他对李文艺说:“你敢干,我就敢干。可是,枪哪儿弄去?”

李文艺诡秘地一笑.说:“这个你别担心,我在部队呆过,存放枪支弹药的地方我熟悉,你只要跟我走,保管马到成功!"

“那我豁出去了!”

11月20日晚上,李文艺带着吴棉银,离开上海,窜到了他曾经服役过的浙江金华部队营地。这个败类,当他再次回到原先的部队时已经不是这支队伍的战士,而是这支队伍的敌人了。他凭借熟悉地势路径和营房值勤情况等有利条件,乘黑夜混入了原部队的营房,撬开了营部军械室的门锁,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六SI式折叠冲锋枪(到底什么枪不同资料有争议,有资料显示是五六式铁柄冲锋枪,也属于折叠冲锋枪,称为56-1),以及38发子弹。

窃取到武器之后,李文艺、吴棉银把冲锋枪藏进一只黑色手提包里,连夜逃离浙江。他们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就是银行!仅十几天时间,他们就先后流窜到南昌市.武汉市、黄石市、大冶县等地,伺机作案。但是,因为所到之处防范较严,他们一直未敢下手。他们想起第一次行窃得手的地方,又于12月13日乘船再次窜到了南京。为了做好作案的准备,他们用偷来的介绍信住进旅社.每天装作出来巡游市容的样子,先后用了六天时间,在南京市内好几家银行、储蓄所“踩点"。他们发觉,农业银行中央门服务所地处闹市区,行人繁杂拥挤,一旦作案得手,溜出大门就可以混入人群之中,便于隐藏潜逃。于是,他们暗中选了这里作为他们第一个攻击的目标。随后,为了进一步摸清情况,迷惑侦查视线,他们又转到下关区,先后换住了五家小旅社,其间多次乘坐公共汽车到中央门服务所来观察地势,窥探情况,从而摸清了押款员上下班的时间和押送款的路线。

23日下午3时许,李文艺、吴棉银两人拎着藏有折叠式冲锋枪的手提包,预先乘坐公共汽车来到了中央门大街。下车后,他们先在中央门服务所对面徘徊观察着,等待着。

5时许,当押款员陈超外出办事走回服务所时,他们手拎提包,装作携带现款到服务所储存的样子,悄悄地跟随陈超潜入了银行。当陈超走进营业室时,他们混杂在储户中间,暗中窥视着营业室的动静。当陈超提着装有巨款的挎包走到通道中间时,李文艺以吴棉银作保护,飞快地从提包里掏出冲锋枪来,对准陈超的胸口,就抠动了扳机!

然而没想到的是,还不到六小时,两人就被抓获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