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9月至1996年5月期间,重庆市南岸区和江北区接二连三发生了多达二十三起重、特大流氓团伙持械抢劫、盗窃案件。

1995年9月24日凌晨,江北区江北城汇川门27号遭到五名歹徒的洗劫,两名受害者被捆绑并用被子蒙住头部,然后歹徒抢走彩电、现金、布匹等物总价值25000余元后扬长而去。

1995年10月25日凌晨,江北区江北城汇川门24号遭到五名歹徒的洗劫,有价值的值钱物件几乎被洗劫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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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江北城汇川门一角

1995年12月30日,南岸区南坪镇鲤鱼湾社居民舒某(女)的家遭到六名歹徒的抢劫,被抢走约12000元的财物的同时,舒某还遭到了轮奸——

1996年1月3日,鲤鱼湾社一家住户遭到四名歹徒的抢劫,居住在里面的一两名女青年遭到轮奸——

重庆市公安局南岸分局和江北分局刑警队以及重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量的串并案工作后发现这些案件有以下共同特点:

1、均系团伙作案,犯罪分子人数多则六人,少则三人;

2、案发时间均在0时至2时的夜深人静的时间段。

3、犯罪分子都是采用爬墙、踹门的方式进入室内,然后开灯、割断电话线后用被子蒙住受害人头部后在室内翻找钱物,男被害人稍有反抗就会遭到殴打甚至用锐器砍戳,女被害人则全部遭到了轮奸。

面对接二连三发生的恶性案件,南岸分局和江北分局刑警队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开展侦破工作,虽然做了大量的排摸并获得了一些线索,但因为这批犯罪分子采取流窜作案的方式,来无影去无踪,且没有一个受害人看清楚这帮犯罪分子的样貌,所以导致排查工作举步维艰,始终没有有价值的突破和进展。

1996年春节过后,这伙犯罪分子继续疯狂作案,而且其作案区域延伸到了九龙坡区,从3月10日开始,九龙坡石桥铺地区连续发生三人以上的入室抢劫、盗窃案件,有的时候一天发生一起,有的时候一天发生两起,甚至发生三起,其作案手法与发生在南岸区和江北区的案件如出一辙。这伙犯罪分子气焰之嚣张、手段之残忍、行事之残忍,实属罕见,一时间重庆江北区、南岸区和九龙坡区的居民群众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接二连三发生的恶性入室抢劫案让重庆市公安局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案情重大,引发了大范围的恐慌情绪,惊动了四川省公安厅(当时重庆还属于四川省管辖)和公安部。受公安部陶驷驹部长的批示,四川省公安厅巫学德厅长指示重庆市公安局郭元立局长限期破案。为表重视,巫学德厅长将此案列为省厅挂牌督办案件并亲自督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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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驷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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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学德(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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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元立

重压之下,重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会同南岸分局、江北分局和九龙坡分局刑警队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召开案情串并分析会议,再度确认这一系列案件确系同一伙犯罪分子所为,该犯罪团伙有以下特点:

1、多为三到六人结伙作案;

2、作案时间多选在凌晨1时至5时之间;

3、在一个时期内会选择同一个地区连续作案;

4、犯罪分子作案手段粗暴、野蛮、层次不高。

于是,专案组决定采取如下措施:

1、加强对这一系列案件的赃物控制;

2、充分利用现场遗留的指纹、痕迹、物证,加强与现有资料的核对工作;

3、在案犯可能再次作案的地方布置力量进行守候;

4、围绕案发现场深入发动群众,清理暂住人口;

5、向邻近的区县发协查通报,对类似的案件进行串并。

4月2日,群众反映家住石桥铺派出所辖区的三段居民李强有作案嫌疑,该人有两处房屋,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密切,曾经和一伙来自垫江的“街溜子”团伙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经专案组调查核实,李强的嫌疑没有上升的依据,但又难以轻易否定掉。

4月4日晚,守候在石桥铺农贸市场的侦查员抓获了两名嫌疑人员,从他们身上搜出起子、手电筒等物品。将他俩带回组里审查得知其中一人是时年36岁的渝北区明月乡小湾村的幸志良,另一人是时年21岁的渝北区黄印乡联盟村人胡家良。两人对他们参与盗窃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只偷到45元钱,似乎也没有新的发现,只能暂时排除两人和连环抢劫案的嫌疑。

虽然专案组在紧锣密鼓的侦办中时,新的案子却一个接一个的发生:

4月8日晚,有四名案犯在石桥铺石正街238号和307号两处作案未遂后,又窜到石新路154号李某的家,破门而入后将李某砍伤后实施抢劫,总共抢走现金、彩电、游戏机、手表和高档衣服等物品,根据目击者反映,这伙案犯作案后钻进一辆红色的奥拓出租车后扬长而去,这辆奥拓车的车顶的顶灯上有“宏声”字样和“金狮盾”牌香烟的广告,车牌的尾数是3或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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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拓出租车

4月27日凌晨2时,守候在九龙坡区陈家坪热水瓶厂的侦查员发现了六名形迹可疑的男青年,于是准备上前盘查,没想到这六人却向陈家坪高速公路方向飞奔,侦查员立即鸣枪警告,可是六人完全置之不理,在跳下一个约10米高的堡坎后就失去了踪迹。

5月6日,专案组再度召开案情分析会,会后得出如下结论:

1、4月27日遇到的六个人很可能是该系列案件的作案人;

2、这六个人的逃跑方向为城乡结合部,地处高速公路的路边,这里社情复杂,可能和案犯的藏身地有一定关系;

3、案犯连续在石桥铺地区作案,说明他们对该地区非常熟悉,有继续作案的可能性,所以前一段时间的排查是有成效的。

4、4月27日到5月6日这10天时间内案犯没有再次犯案,可能犯罪分子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

5月9日,九龙坡分局刑警队技术人员在对4月16日发生在石桥铺石正街308号和4月24日发生在石桥铺朝阳村126号的两起案件的现场痕迹分析中发现有两枚指纹和上了公安部通缉案犯名单的雷世伦的指纹可以作同一认定。雷世伦时年27岁,外号“轮船”,祖籍在重庆市江北区复盛乡白庙村五组,此人曾经在1991年因为盗窃罪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1993年刚出狱不久就又因为盗窃罪被拘留15天。此后此人又纠集鱼嘴镇和复盛乡的同乡人员四十余人大肆作案,在1994年一年时间内竟然作案120多起,成为重庆市公安局在1994年的头号重案(定为11.24系列案),虽然该案已经告破,可是雷世伦本人却因为异常狡猾而先后五次逃脱了追捕,至今依然在逃。

5月14日,重庆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陈焕奎副局长召集市局三处、七处、八处、防爆大队和全市八个区分局和县局、刑警大队等单位召开专案联席会议,由刑警大队万立华大队长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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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奎

通过大规模的指纹比对工作,专案组认定九龙坡区4.16、4.24入室抢劫案现场留下的指纹中有和雷世伦的指纹对上的样本。4.16案中另一个案犯指纹和南岸区系列抢劫案中的4.23案中的一份遗留指纹可以作同一认定;九龙坡4.24案的遗留指纹和江北区系列抢劫案中的1.18案中的一份遗留指纹可以作同一认定。

会后,专案组进行了大规模的改组后改称“5.14专案组”,由陈焕奎副局长任组长,决定从如下几个方面继续开展侦查工作:

1、以雷世伦为中心,全面清查其历年来的犯罪团伙,尤其以11.24系列案逃犯为重点;

2、对重庆市近郊几个关押的鱼嘴镇籍的人犯进行审查;

3、派人到雷世伦户籍所在地排摸情况;

4、近郊几个区要发动派出所对暂住人口进行清查,重点以江北鱼嘴镇和复盛乡籍的租赁人员为主;

5、对鱼嘴镇和复盛乡籍的出租车驾驶员进行清理,尤其注意车牌尾数是3或者8,顶灯为“宏声”或“金狮盾”广告的车辆。

经查实,雷世伦的雷世英长期在南岸区南坪堡农贸市场卖菜,侦查员通过工作获得了雷世英的暂住地址,并对她实施有效监控。同时各单位通过工作清理出自1990年以来同雷世伦共同参与作案的在逃犯三十四名,多数为11.24案的逃犯。

5月17日上午,南岸分局刑警队朱弘副队长在南岸区看守所对在押的复盛乡七岩村一组徐刚建进行审查的过程中获得了一条重要线索。徐刚建表示:“我认识‘轮船’,曾在1996年腊月20号在江北观音桥我老表江信文家碰到过他,江信文住在江北李家坪一个叫‘刘婆婆’的人处,是个开出租车的,和江信文一起住的还有外号叫‘渝儿’、‘聂老四’和陈伟。‘轮船’对我说:‘有一次在江北城遇到两个女的,一块钱都没抢到,就把她们轮奸了’,他还说原来他们在南岸四公里有房子,在南坪搞抢劫,后来因为在福利社打架,才搬到江北李家坪的。

此外,徐刚建还提供了江信文的BP机号码。

专案组得到这一线索后极为重视,立即利用江信文的BP机号码以租车为名在5月18日将江信文秘密捕获,经连夜突审,江信文交代说:“我原来住在江北李家坪194号,现在搬到渝中区大溪沟,1993年谈了个叫雷燕的对象,并一起学开车,雷燕因为是雷世伦的堂妹,所以我通过她认识了雷世伦、‘渝儿’、‘聂老四’、‘赵二娃’还有陈伟。

随后,江信文交代了他参与的在江北区、南岸区和九龙坡区的八起抢劫案,至此案情有了重大突破。专案组顺藤摸瓜很快查清了自1995年9月至1996年4月底在重庆市南岸区、江北区和九龙坡区发生的一系列抢劫强奸案均系以雷世伦为首的犯罪团伙所为,其成员除了雷世伦之外还有江信文、赵二娃、聂老四、渝儿、陈伟等。

为尽快将他们抓捕归案,专案组决定立即对已经掌握的雷世英和江信文的住处进行监视守候,只要进入此处的人员不论男女一律扣押,同时对江北猫儿石地区的暂住人员进行全面清查。

5月17日21时左右,侦查员在重庆大学内查获了雷世伦的表弟田尾,据田尾的交代,查明“渝儿”的真实身份系时年24岁的鱼嘴镇严家堡人胡天渝,此外还供出雷世伦的同乡张兵、张超也系团伙成员。

与此同时,前往江北的侦查员在5月18日凌晨首先获得“斩获”:时年27岁的鱼嘴镇石亭林社人赵平,也就是“赵二娃”被他们在家中查获并被带回局里。

5月19日凌晨2时,“渝儿”胡天渝在老家落网,不久他表示要戴罪立功,帮助专案组抓获“聂老四”。

5月20日18时,“聂老四”给胡天渝打BP机,胡天渝按照专案组的安排约他在南山公园门口见面;20时左右“聂老四”在南山公园门口束手就擒,经查实其真实身份为时年25岁的复盛乡新城林村人聂宗跃。

江信文交代,4月28日四川全省严打开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雷世伦。

胡天渝交代,4月29日他和聂中跃、雷世伦一起从南坪出来后一起坐船到鱼嘴镇,在镇上分手后就再也没见过雷世伦。

赵平交代,5月9日那天他曾经在林某经营的茶馆里遇到过正和几个人打台球的雷世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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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打台球的青年

种种迹象表明,雷世伦慑于严打的声威而不敢再度行动,也不敢往外省流窜。根据他以往的活动规律,很可能还藏在鱼嘴镇和复盛乡地区。因此,专案组立即指派二十余名侦查员前往鱼嘴镇和复盛乡开展追捕工作。

6月4日,参与追捕的特警队员在复盛乡白庙林村发现雷世伦和其妻何昌慧正在往家中挑水,于是立即开展追捕,但雷世伦凭借熟悉当地环境和妻子的掩护再度逃脱追捕。

6月13日下午,由群众反映雷世伦出现在复盛乡庙坝村一社的岳父何其国家。于是重庆市公安局刑警队万立华大队长、董小平副大队长立即率领三十余名侦查员于6月14日凌晨2时潜入庙坝村捉拿雷世伦,但极度狡猾的雷世伦又凭借何其国的掩护再度逃脱追捕。

6月15日,专案组通过特情获得情报:雷世伦逃窜至复盛乡仙桥林石板湾社其同伙张超的女友贺敏家中,于是立即派人前往石板湾社侦查,结果发现雷世伦确实曾在贺敏家短暂停留后立即离开,下落不明。贺敏证实:张超是和雷世伦一起离开的,和雷世伦在一起的还有其妻子何昌慧。

针对雷世伦频繁出现在复盛乡地区的情况,万立华大队长在复盛派出所的协助下再次发动群众,加大了对雷世伦亲属的工作力度——

6月18日10时左右,在对复盛乡地区的摸排工作中万立华大队长获得一条重要线索:雷世伦可能潜逃到其在渝北区的二嫂蒋春英的娘家。于是万立华立即马不停蹄赶到渝北分局并召集紧急会议,会后分析雷世伦现在可能和其妻何昌慧、同伙张超在一起行动,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回家,完全可能在舒家乡及其周围地区流窜。并决定采取如下三条措施:

1、抓捕小组向舒家乡靠拢,以小分队形式深入进行化装侦查,如果雷世伦在舒家乡,务必将其擒获,如果不具备擒获条件,可以击毙。

2、派女侦查员盯死雷世伦的妻子何昌慧。

3、在雷世伦的老巢百庙林、庙坝林等地仍应布置警力监控,以免其回窜。

6月18日深夜,追捕组的一个小分队六名干警由市局刑警大队一队副队长梅有刚和渝北分局刑警队王兴明副队长的带领下化装潜入舒家乡,张网以待。

至6月19日16时50分查明雷世伦此时正在其二嫂蒋春英的邻居李某家打麻将,正当他们接近李家时,没想到门外有人给里面通风报信,雷世伦慌忙夺门而出,抓捕小分队立即持枪冲上前去,刚好将雷世伦堵在门口,雷世伦立即转身逃往左边厢房,小分队员陈兵手持77式手枪果断向雷世伦的后背开枪,子弹击中其腰部,雷世伦身子晃了一下后并没有倒下,而是继续逃命。紧随陈兵身后的小分队员蔡国平又连发两枪,子弹命中雷世伦的双腿,终于将雷世伦击倒在地。最终雷世伦因伤势过重,在送往医院途中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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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式手枪

和雷世伦一起逃跑的何昌慧和张超、张兵也先后落网。

经对雷世伦犯罪团伙的其余成员六天六夜的突审,专案组查明自1995年以来,雷世伦利用同乡关系纠集鱼嘴镇、复盛乡地区的农民十四名,先后在重庆市南岸区、江北区、九龙坡区疯狂实施入室抢劫强奸作案达62起,其中重特大案件42起,总共抢劫财物价值20余万元,打伤、刺伤受害人二十七名,强奸、轮奸妇女十名——

专案组顺藤摸瓜,将其余团伙成员一一抓获归案。

至此,本案告破,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鉴于1996年严打,有相当一部分是要吃花生米重新投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