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吴刚

自从转业到地方工作后,每月都要值八天班。每逢双休日值班,因为单位食堂早餐不管饭,我都喜欢到山百惠商场后面的一家临沂人开的餐馆喝上一碗豆腐脑,享受一下人间美味。

记得小时候,妈妈逢年过节都会制作豆腐,豆腐成形之前就是豆腐脑,每到这时,妈妈会给我盛上满满一碗,让我吃个痛快。

豆腐脑是利用大豆蛋白制成的高养分食品,是中国著名的小吃,也叫豆腐花豆花。食用豆腐脑时加入或甜或咸的卤汁,令人百吃不厌。

时至今天,豆腐脑依然是我们早餐桌上的常客,但又有谁知道,它的发明背后隐藏着一个女人屡遭厄运但自强不息的曲折故事呢?

在西汉时期,陕西汉中街里有一女子叫王凤西,十八岁那年嫁了人,可天有不测风云,刚嫁过去一年,丈夫便得病死了,婆婆认为她是丧门星,把她赶出了家门,她不愿回家,从此孤苦一人流浪街头。一日,一个豆腐坊的伙计早起做豆腐时看见她躺在门外,顿生怜悯之心,向坊主建议把她收留下来,当小工也当丫鬟,坊主也真缺人手,说好管吃管住,不发工钱,就把王凤西留了下来。

从此,她便在豆腐坊落了脚。干了一段时间后,坊主见她勤快能干,便撮合她和伙计二人成亲,并为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二人感谢坊主,每天早起晚睡,把豆腐坊打理的很好。可不想,那一年一场大火,不但烧毁了豆腐坊,而且夺去了好几个人的生命,整个豆腐坊只剩下了她和她的女儿,她不禁悲出中来,想着自己这么命苦,不如一死了之,可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又实在割舍不下,只能咬牙坚持。

她就在豆腐坊里重新收拾了一个小屋住了下来。生活还得继续,她不得不继续从事老本行,可她身无分文,无力再做豆腐,只能向左邻右舍凑了一些钱,进了一点豆子,每天磨些豆浆卖,顺便喂孩子。虽然饱尝厄运,但这没有影响她的手艺,她的豆浆磨得细,煮得浓,人人都爱喝,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两年后,她又把房子修葺一新。可生活刚见好转,又一个麻烦来了,原来豆腐坊主的一个亲戚见豆腐坊生意一天天好起来,便纠集一帮人天天来闹,说她不是这家人,撵她走。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争得过他们,不久,她便带孩子搬了出来,幸好自己身上有些存银,她又租了一个房子继续卖豆浆。可是,那个亲戚以前也是做豆腐的,也熟悉这门手艺,他看见王凤西豆浆卖的很火,便雇了几个人也开始磨豆浆,而且打出了豆腐坊正宗的牌子,为了达到独占的目的,他千方百计地想挤垮王凤西的生意,豆浆卖的便宜、送货到家……王凤西是小本经营,当然竞争不过他们,生意每况愈下。

第二年春节一过,各家买卖都开张了,王凤西准备了一锅豆浆准备开卖,希望今年能好起来。可不想第一天开张,街里谣言四起,说她的豆浆偷工减料,官府马上来查……虽然没有这事,但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意,几天下来,她的豆浆常常卖不出去,剩下不少。她心急如火,担心放的时间长了豆浆发酵变味。出于无奈,她只好自己喝,可每天喝得肚子又满又胀,还剩很多。一天早上,她闻着剩下的豆浆有点变味了,又舍不得扔,就在变味的豆浆里放了点盐,想调调味尽快喝了。可不想,她却发现豆浆放盐后慢慢地起了变化,凝固起来。她感到很好奇,尝了尝,滑嫩可口,吃下很舒服。凭着多年做豆腐的经验,她突然间意识到,豆浆加盐后,会凝结成比豆腐更滑嫩的豆腐,她干脆就给它起名叫豆腐脑。

这一天早上,她拿出仅有的一点豆子,细细磨成浆,然后加盐,凝结之后拿到门外,想让过路的人尝尝,看看大家能不能接受这个东西。还真巧,正好几个穿着整齐的人从她门前经过,她急忙叫住众人,拿出豆腐脑请他们试吃,那几个人从没吃过这个东西,带着好奇的心情一尝之下,赞口不绝。

几天后,几个差役来到这里找她,并将她带到了县衙。原来,那天路过她门外的人,竟然是微服私访的知县,知县请她再做一顿豆腐脑,并要将此物向全县所有酒馆推荐,由王凤西承做。有了这个尚方宝剑,她再也不愁被人挤占了,豆腐脑也的确很受欢迎,从此,她的生意红火起来。后来,酒馆师傅认为豆腐脑没有味道影响口感,就烹调浇卤,使豆腐脑更加鲜美。从此,豆腐脑便在这里流传开来,后来越传越广,传遍了全国各地。

说起来,我对豆腐脑的渴望和觊觎由来已久。记得念小学时,过年过节、家里办事请客,母亲都用石磨磨黄豆子自制豆腐。古语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可见豆腐的制作是较为复杂的。尽管豆腐制作工艺繁琐,但母亲却从不嫌麻烦、从不叫苦叫累。浸泡、磨浆、过滤、煮汁、压制、成品,这六道工序,母亲做的井井有条,一道工序不少。等豆腐脑成型后,母亲给我装上一大碗,再配一份瘦肉小葱绿豆皮子,让我吃得津津有味。

农忙时,母亲没有时间去磨豆腐、制作豆腐脑,餐桌上没有了豆腐脑,饭桌上的菜又不大合口味,我做出一副无精打采懒得动筷子的表情时,不用我缠着,妈妈也会痛痛快快地给一角钱、二角钱让我从村里人开的豆腐店里端上一碗豆腐脑回家,让我下饭吃。

每当此刻,我总是连蹦带跳带着家里最大一只搪瓷碗去豆腐脑店,直嚷嚷着叫老板多舀一勺汤汁,多给一块豆皮子。回到家里,用小勺将豆腐脑红油鲜香的汤汁一勺一勺浇在碗里的米饭上,大口大口颇为享受地吃下去。

读中学时,我离开了父母去了镇里住校。从那时开始,我就学会自己计划理财,时常会节省一些伙食费去买自己喜欢的书籍杂志,有时也会买碗豆腐脑犒劳自己。

镇里虽说也有无数家豆腐脑店,但比起妈妈做的豆腐脑,总感觉味道还是有些莫名的差距。那几年假期回到家里,我总会叫妈妈磨豆腐,做碗豆腐脑美美地吃上一顿。

随着年岁的增长,以及独立生活能力的提高,我也很少吃零食了,自己的生活也比同龄人更有规划,渐渐地也不再对零食有特殊感情了,唯独对豆腐脑情有独钟。

让全家欣慰的是,我的身高也刷刷刷突破了一米七,在村里我这辈孩子中是最高的——除了从小坚持锻炼外,更与我平日健康科学的饮食密不可分,后来更是凭借良好的体质进入了部队。

在部队当上军官后,每隔两年都有探亲假,逢年过节我都回去探望父母。由于离开妈妈的时间长,说实话,兄弟三人中在她心眼里还是蛮疼我的。我探望她,有时错过饭点,我总是懂事地说,就在家里热热剩饭吃,或者煮点面条就行了。

妈妈却总表情严肃地瞅我一眼:你那么远专程过来看妈妈,哪能吃剩饭或者面条?走走走,去外面吃,妈妈请客。说着,一头花白的妈妈拉着我便往外走,径直走向那家豆腐脑店。我说:妈妈,我还是回家吃吧,这东西不是太营养,味精多又口味重。这下妈妈不依了: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你那个时候长身体,妈妈当然不让你多吃。现在你两年才回来一次,吃一点也无妨。

说着,她便点了一碗豆腐脑和一个牛肉夹饼,坐在我对面,笑呵呵地看着我吃,不等我吃完,又抢着买单去了。看着妈妈瘦小的身影,干枯的手指和递出的几张皱巴巴的小钞,我的眼眶突然泛起了潮汐。

待我离开时,妈妈坚持送我到路口乘车,还总从窗外使劲扔一叠零钞给我。望着窗外妈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鼻子真有些发酸:妈妈平日素来节俭和精细,这下子却如此慷慨……

数年以后,我成为一名共和国的上校军官。时不时回去看望已年过八旬的父母。当看到生我养我的父母年老体衰时,我偷偷在无人处伤心流泪……

由于儿时的伙伴还在那小村上,我每年也会沿着记忆中熟悉的村路走走逛逛,看看那些百年古榕,妈妈的老房子,我的小学,那家豆腐脑店……虽已物是人非,但对家乡的无限热爱之情依然如旧。

今天,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偶尔喝上一碗豆腐脑,幸福感就会油然而生。因为它里面藏有妈妈做的味道。

在我的内心深处无论身处何方,在哪里吃豆腐脑,只是想念自己的妈妈了,想尝尝妈妈的味道。可是那是谁也学不来的,没有哪个餐馆的豆腐脑能与妈妈做的豆腐脑相比。想妈妈的味道不仅仅是食物本身的味道,还有妈妈对我们的爱的味道。

妈妈的味道是冬天里一股暖流,是夏天里的一缕凉风;是在你孤独时的念想,是你的失意时的一种慰藉;妈妈的味道是冬天里的一炉火,温暖而舒适,久久不愿离开。

我爱豆腐脑,我爱家乡,我爱我的妈妈,喜欢妈妈的味道……

☆作者简介:吴刚,曾用名吴绪承,男,湖北监利人,解放军理工大学研究生学历。曾任军、师政治部宣传处(科)副处长、副科长,海军某高炮团代政委、军后勤部政治处主任(行政正团级)等职,海军上校军衔。现为公安二级高级警长,三级警监警衔。在担任军、师、团新闻干事,被《解放军报》《人民海军》报聘为特约通讯员、特约记者十余年期间,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法制日报》、《解放军报》、《人民海军》报等数10家刊物发表各类文章3000余篇,其中有百余篇荣获军内外新闻奖、优秀征文奖。代表作:通讯《蓝天磨刀石》荣获《中国青年报》举办的“太阳·大海·水兵”征文比赛一等奖;通讯《战鹰有我无伤痛——记某师高级工程师杨瑞欣》,先后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中国青年报》等40多家中央和地方新闻媒体在头版头条刊登,被海军评为优质稿。离军从警后,立足本职,不丢弃写作之爱好,闲暇时,常行走于文字间,享受生活之淡美,感悟人生之真谛。喜欢写一些不同类型的文章见诸于媒体不同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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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