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2月12日,蒋经国收到从溪口发来的急电:“家里房子被炸母亲下落不明”。这让蒋经国惊痛万状,犹如晴天霹雳,他对司机毛宁邵说:“明天就走,你事先通知溪口,免得耽误行程。”
第二天天还没亮,蒋经国就带着妻子蒋方良、儿子蒋孝文,坐汽车昼夜兼程回溪口老家奔丧。毛宁邵中途没有休息,连开20小时,遇到桥梁烧毁,还得强行涉水而过,蒋经国等人在路上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
汽车在溪口街上还未停稳,蒋经国就跳下汽车,在其他的人的扶持下,跌跌撞撞一直奔走到母亲毛福梅的遗体旁,哭喊着:“阿妈,阿妈!”
在12日这天,日机轰炸溪口,以蒋家故居丰镐房和武岭头文昌阁别墅为主要目标。毛福梅听到爆炸声后,慌忙从丰镐房内跑出,可是当她跑到大门口时,忽然想起儿子蒋经国买给她的那一对手镯,还放在报本堂的桌子上。她急忙折回去,拿起镯子,再往后门逃奔。这一念一动要了她的命。毛福梅和女佣阿王正在丰镐房二楼,赶紧扶着后头楼梯下楼,预备跑向屋子后方,阿王听到炸弹呼啸落下。她们打开后门时,三颗炸弹已落到不远处,气浪把毛福梅掀倒在地,身旁的围墙也被震坍,砖土严严实实地压盖在身上。阿王后来伤愈,可是毛福梅当场殒命。
担任蒋家账房的外甥宋涨生、教蒋经国妻子蒋方良国语的董老师等人被炸死,多人受伤。日机去后,逃出在外的人都先后回来,惟独不见毛福梅,四处寻找无果。当地政府接到求援消息后,立即派人赶到现场,发现丰镐房后门不远处屋弄有炸倒的墙头微微隆起,就雇了20个民工,点起灯火挖掘,这才将毛福梅的遗体挖了出来。
家中杂物在轰炸中全部毁坏,惟一完整的便是一床浅灰色丝棉被,蒋经国将这个遗物细心包卷,带回赣州妥善保存,作为纪念母亲毛福梅的惟一纪念品。每逢忌日里,他常铺开一再审视端详,凝思默念,以怀念慈母。
毛福梅之死就是日军的报复,蒋经国自然知晓,满腔怒火,写下“以血洗血”四个大字,镌刻在石碑上,立于毛福梅罹难处。他悲愤地说:“这国难家仇,终身不忘,一定要洗雪图报!”
蒋经国守在灵旁,终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亲友街坊,无不动容。长辈们再三商议,并两次电报,请示蒋介石后,决定将毛福梅的灵柩暂放在她常念经的家庙摩诃殿内,待时局安定,再行厚葬。
不过追悼会是照例举行了,非常的隆重,不仅沾亲带故地全来了,溪口镇民和官员,浙江省、奉化县的官员也来了不少,蒋介石的侍从室也来了人。
据蒋经国的随从司机毛宁邵后来透露,蒋介石给毛福梅的后事费寄了一万元。当年十万元可买一架小飞机,可见花费之巨大。蒋经国坚持要匍匐奔丧,行大孝礼,蒋介石怕宋美龄知道后有意见,便进行劝阻,但怎样劝说也没能阻挡住,这也说明蒋经国的孝心与固执都非同一般。
丧事办完后,蒋经国并没有回赣州去,而是在溪口住了一个多月,在母亲灵堂前度过了春节。后因日军进攻,宁波吃紧,由溪口到金华的公路眼看就要破坏,形势所迫,蒋经国才不得不带着妻儿及随从人等,回到赣州。此后,日军连续轰炸溪口达13次,1941年4月22日溪口沦陷。
蒋经国在赣南专署西院办公室的办公桌上,放上毛福梅的瓷板像,写着“我母之像,经国泣书”,玻璃板上压着“争气”二字。后来,助理秘书李榕等人特意编辑了一本《毛太夫人荣哀录》,石印线装,厚厚一大册。出版后,不知是何原因,蒋经国却无此书,直到1946年元月他从杭州来函向赣州索要了几本。
1945年,蒋经国曾在日记中说:“近日心中有二事,终始不能忘者,一为先母罹难,此为余一生所最痛心之事,且六年以来因未安葬,为人子者既不能为先母立德业,又不能早日办妥安葬大事,且何以慰先母之心放九泉之下也,深夜自省,饮泪自痛。”
1946年4月,蒋经国在写了一篇短文,文中说:“二十年以前,当我离乡出国的时候,母亲曾经将其亲手所制缝的棉背心,穿在我的身上。后来自己所穿的衣服,都换上了‘洋服’,而这件土布棉背心,虽然比不上‘洋服’的好看和舒适,可是我始终将其当作无价之宝,认为这件背心,不但可以暖我身,而更可温我的心。棉背心是一种‘物质’但是因为这件棉背心,是慈母亲制,而尤其是穿到了遥远的北国,所以这件衣服的价值,已经不在土布和棉花,而是在人情和精神的。”从文中情节,可以看出母子情深,以及蒋经国对母亲的深情怀念。
1946年12月,蒋经国为母亲毛福梅举行了隆重的正式葬礼。溪口街上,一时间大员云集,国府顾问俞飞鹏、浙江省主席沈鸿烈、贵州省主席杨森以及当地要人都到场了。
蒋纬国和夫人石静宜也专程从上海赶来,蒋经国、蒋纬国兄弟俩身披重孝,忙里忙外,整个安葬仪式持续三天,待到毛福梅灵柩入土,蒋经国已疲惫不堪了。帮忙的人也把亲朋好友和社会各界送来的礼物清点好了,蒋经国对他们说:“除亲戚必须还礼的以外,礼物平均分配,赠与本县孤儿院、育婴所和育幼所三机关。”
毛福梅死后,她被当作“蒋母王氏义女”、“蒋介石义姊”,载入《溪口蒋氏宗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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