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临得近,东大泡子是我今生第一次见到的水面,比见松花江和北山划船湖还要早。听长辈说泡子里早些年水质尚清,有鲫鱼、青蛙生息,而我印象中的大泡子只是一潭脏水,只有鱼虫和孑孓蠢蠢而动。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夏天时顽童在泡子中戏水,便有湿鞋的冲动,但是很快被家长制止,首先是出于安全,其次就是出于卫生。

童年时的夏天,去离永昌胡同不远的大泡子玩耍的时候不多,且当时已被家长洗脑,完全能做到手不碰水。冬天则不然,携带冰猴、小鞭子,和邻居伙伴乘坐爬犁,从东方影院门前广场,可顺斜坡,滑入通往泡子沿的无名小胡同,顺利的话,可以一直呼啸穿过昌邑胡同的路面,一头冲进东大泡子封冻的冰面上。很奇怪一到冬天,自己就不觉得大泡子的冰是脏水冻结而成,仿佛被大自然施了封冻法术后,水质也得到了净化一般。

这种情形在八十年代“东大泡治理”工程后发生了很大变化,由于大泡子周围砌了条石护堤,和水泥铁柱栏杆,原有的水边缓坡已不存在,去大泡子玩,需要下台阶才能到达冰面。

很遗憾这次治理虽然使水质得到改善,但由于周边居民、单位向泡子中倾倒垃圾、脏水的习惯未被杜绝,因而更名为“东方潭”(曾立有石碑,由赵玉振先生题字)并没有让水质保持洁净,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方潭很快重新沦为脏水泡子,到后来,环卫队也将垃圾向潭中倾倒了。

大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随着解放东路的开通,东大泡子被硬覆盖,修建了临街的东昌街777号商铺楼。曾经的幽幽水面终成为许多人脑海中渐渐淡去的印记。大概在十多年前,我曾在网上得到一张“东方潭”的电子图片,由于画面像素不高,而且有“吉林市档案馆”的拼音水印,所以没有注意及时归档。等到后来东方潭时常入梦之际,想再看一看那张图片,却怎么也翻不到了。

其实不管是否改名,是否被治理,甚至水质是否适合亲近,大泡子在我心里始终有着特殊的地位,我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东大泡子旧时影像,然而即便在档案馆,我也未能找到。直到后来在《昌邑区文史资料》第三辑中,看到林乃祥先生撰写的《东方潭与群乐潭》一文,竟发现两张林先生手绘的东方潭精美插图。记忆的闸门也就此被一下子打开了。

林先生手绘的第一张画作文字标注为“昔日东方潭”,这时水面的名称应该还是东大泡子。画面背景中的路边有很多树,和我记忆中大泡子的北岸情况不大一样。随即又发现背景房屋能看到山墙,于是判断这场景可能是大泡子的东北角,画中的道路是大泡子的东岸种有杨树的嫩江街(画面左侧有斜坡,符合当时嫩江街的道路起伏)。

林先生手绘的第二张画作,则是我非常熟悉的场景,许多时代细节都被记录下来。林先生所在的位置是大泡子的南岸,由南向北取景。画作背景中的楼房为东方电影院,那里曾是古老的二道江江坎高地。东方潭北岸的临水道路就是与“区”同名的昌邑胡同。我之前提到“放爬犁”下冲的小胡同,正对着画面右侧的石台阶。印象中由东方电影院到昌邑胡同的坡度很大,其间的房屋都是建在斜坡上的,尤其是电影院的家属住宅,与电影院广场之间还修有台阶。

在东方电影院建成之前,东大泡子不仅堪称这一带的特殊地标,那方水面(当然也包括冰面)虽难言洁净,却因为带给周边儿童最直接的快乐,而被无数人久久挂怀为特殊的心灵净土。至少时值严冬,当我看着林乃祥先生的画作,时光便仿佛倒回于四十年前——我和伙伴们一起去大泡子冰面放爬犁、抽冰猴、打呲溜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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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贾大为先生(网名易林学馆)、“那些麻花”对本人撰写此文给予的支持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