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王朝1566》中,司礼监掌印太监是所有太监职场奋斗的终极目标。

不过,对于太监而言,一生之中走过的最漫长的路,恰恰是通往司礼监门槛的路。在一众梦想成为掌印太监的宦官之中,冯保是最特殊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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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场打死周云逸开始,冯保的仕途就像坐上了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

审问周云逸,刚刚有被组织重用的迹象,立马就因为抢着报祥瑞被冻成了雪雕;小心翼翼地伺候世子,终于赢得了裕王夫妇的信任,回头就被嘉靖发配去大型工地现场。

对于冯保而言,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命运总是曲折离奇,命运总是恐吓着他,做人没趣味。

这等曲折的情节、悲惨的遭遇,换作别人早就躺平摆烂、宣布不干了。但是,冯保却不是一般人,他在落魄时蓄力,从低谷中奋起,最终奏响了属于自己的命运进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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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芳离京之前,为了给冯保加油打气,一边亲自下场煲碗鸡汤,一边请蓝神仙保驾护航。但是,实际效果却很有限,陈洪手下的奴婢依然时时针对、处处找茬,一心和冯保过不去。

眼看着冯保就要在朝天观浪费一生时光、服一辈子苦役,好运却从天而降,嘉靖赦免了冯保,让他重回裕王府当差。

对于主子的决定,陈洪一脸懵逼,但是嘉靖的态度很是坚决,“立刻去朝天观,把那个冯保接回裕王府去,照旧当差。立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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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冯保的处境,嘉靖比谁都清楚。在陈洪痛打百官的当晚,嘉靖曾亲眼目睹冯保被人欺负。陈洪的爪牙们得意忘形、气焰嚣张,对着冯保就是一顿暴打。

当时,连老实人黄锦都看不下去了,直言要管一管这帮不守规矩的奴婢。但是,嘉靖却告诉他不要管。

此时的冯保,朝不保夕、暗无天日。为何春节黄金周还没有结束,嘉靖的态度却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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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的逆袭,都要从黄锦的一番话开始说起。

在乔迁新居、坐等贺表的无聊日子里,嘉靖不自觉地想起了吕芳

相见亦无事,不来常思君。在吕芳离京之前,嘉靖曾痛骂过,“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如今,吕芳刚刚去守皇陵,嘉靖就想起了他。毕竟,吕芳和旁人不同。用嘉靖的话说,他是自己仅有的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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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所思,念有所想。嘉靖心心念念的都是吕芳,一时之间竟把黄锦错认为吕芳。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有趣的台词:

嘉靖:吕芳。

黄锦:吕芳,在南京呢。

嘉靖:朕叫你吕芳,你应着就是。哪儿那么多啰嗦。

黄锦:是。回主子,奴婢吕芳在。

嘉靖:你说,今儿天一亮,京官们的贺表能呈上来吗?

黄锦:能,一定能呈上来。

嘉靖:裕王亲自出马了吗?他比朕管用。吕芳,你跟裕王那么多来往,你说是不是?

黄锦:主子,我们这些奴婢,都是断了根的人。心里既忠主子,便要忠主子的儿子,父子同体,忠裕王、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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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吕芳时,吕芳在天边;抬头一看,黄锦在眼前。嘉靖忽然想起了老伙计,于是就让黄锦来了一回cosplay。

两人一捧一逗、一问一答,很有说相声的感觉。

在这看似聊闲篇、侃大山的对话里,嘉靖忽然就祭出了一道送命题,“裕王亲自出马了吗?他比朕管用。吕芳,你跟裕王那么多来往,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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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题等于无解,无论怎么回答,横竖都是个死。所以,黄锦就只能避开正面交锋、转为侧面回答。在官场混得久了,谁都有一套万能的话术,黄锦的答案就像是在打太极,“主子,我们这些奴婢,都是断了根的人。心里既忠主子,便要忠主子的儿子,父子同体,忠裕王、没有错。

这几句话的段位很高,好像马保国大师的接化发,直接就防出去了。黄锦没说,裕王说话管不管用的话题,而是用父子同体,直接将吕芳和裕王的行为合理化了。

忠于裕王就是忠于皇帝——这概念偷换得很巧妙,直接让嘉靖卸下了心理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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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父子同体,吕芳与裕王的来往多,那就不叫事了。如此一来,主犯都洗白上岸了,那么冯保这个从犯,作为吕芳与裕王之间的交通站、情报员,自然也该无罪释放了。

黄锦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是信与不信取决于皇上。对于黄锦的cosplay,嘉靖并不满意,但是对于他的这段话,他却心领神会、照单全收。

嘉靖这样说道,“你毕竟不是吕芳啊,要是吕芳便说不出你这个话来。看你说了直话,朕就进了这碗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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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喝了汤药,就是默认了黄锦的观点。

以嘉靖刻薄寡恩、生性多疑的人设,向来都不会轻信下属的漂亮话和彩虹屁。这一次,在嘻嘻哈哈、你来我往中,他接受了黄锦的看法。

这举动着实反常。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嘉靖这里,人人都要听其言而观其行,唯独对于黄锦,他是不设防的。

嘉靖曾这样说过,“这个世界上真能靠得住的就两种人,一种是笨人,一种是直人。笨人没有心眼儿,直人不会使心眼儿,对这两种人,啊朕就不计较,也不跟这两种人使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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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锦向来是直人,自然说的是直话。这套父子同体的说辞,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嘉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但是,黄锦这么说,就是不事雕琢、自然而然,言语之中少了份狡黠,多了份真诚。

何况,朱道长虽然不善治国,但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在陈洪打百官的当晚,嘉靖目睹了冯保被欺凌的惨状,曾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今后能杀陈洪的,大约便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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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事后诸葛的角度,我们会发现,这话简直神预言。但我们细细品味,就会发现嘉靖的潜台词——“今后”两个字,暗示了冯保的未来。此时此刻,在嘉靖的内心里,已经决定赦免冯保了。

陈洪活在当下,冯保赢在未来。

司礼监掌印太监,终究是冯大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