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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顺治元年(1644年)5月27日,李自成亲率12万大军东征山海关,在清军和吴三桂的合击下大败,一路退回北京,匆匆举行了登基大典之后,就撤出了北京城。
五月初八,大顺军撤到庆都(今河北望都),清军追了上来。
此时的大顺军已士气跌到谷底,加上随军携带着大量财物和妇女.....
.结果可想而知。
怎么办?
李自成想起了当年在郏县之战中使用的战术——将财物丢在路边,吸引敌军抢夺,争取时间逃走。
但清军纪律严明,不上套,继续穷追不舍,一直追到真定府(今河北正定),再次大败大顺军。
李自成只得下令将财物和妇女全部丢弃,焚烧大量辎重,阻挡了一下清军,才得仓皇逃入固关。
清军追到固关关口,因对地形不熟,不敢贸然深入。
李自成得以退入山西境内。
但形势依然头麻。
02
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的消息传开后,原已投降大顺的北直隶、山东各州县纷纷当起了骑墙派,又不承认李自成是他们的皇帝了。
李自成大为光火,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对李自成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巩固好山西
山西是陕西的屏障,陕西是李自成的老家,是大顺政权的“基本盘”。
稳住山西,大顺还能在陕西苟着,再逐步恢复力量,以图反攻。
从地形看,李自成对守住山西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因为山西易守难攻——北有长城,东有太行山,南有王屋山,西有黄河。
只要守好山西的雄关险隘,就能把进攻者却之门外。
但现在的问题是,山西人心浮动——
山西士绅原本就对李自成这种“流寇”十分仇视,心中怀念明朝,只是畏于大顺的军威暂时臣服。现在一看大顺形势不利,马上开始骚动起来......
农民倒是对李自成抱有很大希望,希望李自成能救他们于水火。结果,大顺占领山西都三四个月了,百姓们幻想的开仓放粮、赈济饥民之类的事,大顺一件都没干。
平定州、榆次、太谷、定襄等地,陆续发生叛乱。
幸亏大顺在山西还有一定的军事力量,平定叛乱。
03
暂时稳住局面,李自成对山西的防务做出了总体部署。
经过反复计算,山西全省兵力近11万,又有险要地形,就算清军大规模进攻,起码抵挡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
到那时自己再在陕西重新整顿兵马前来支援,一定能挫败清军的进攻。
于是,五月底,怀着对山西战役的信心和重振大顺国威的希望,李自成于五月中旬过了黄河,返回陕西去了。
然而,李自成前脚刚过黄河,后脚山西就出大事了.....
04
五月二十二日,大顺任命的宣府(今河北张家口宣化区)巡抚李鉴突然反水,成了山西全局崩盘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宣府和大同在防御上是一体的,两镇长城相连,彼此之间又没有雄山险隘阻隔,宣府一丢,大同的局面一下就危险了。
而守大同的张天琳虽然是个“老革命”,忠诚度没话说,但这老哥太爱喝酒,又有一个很特别的恶趣味——破坏佛寺。
在大同驻防的三个月里,张天琳正经事没干,整天喝完酒就跑去烧云冈石窟,把著名的“云冈十寺”基本都毁完了。
大同是著名的佛教圣地。
大同人群情激奋。
更让人头大的是,六月初六,大同地头蛇姜瓖还是反了!
(李自成离开山西之前,就得到消息说,姜瓖有异常举动,恐怕会生变乱。但李自成考虑,当时山西人心不稳,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吓,杀了姜瓖,只怕人心更加浮动,对战局不利。因此没动姜瓖。)
姜瓖纠集部下,突袭了张天琳的府邸,将张天琳当场斩杀,占了大同城。
接着,原来的明朝降军纷纷倒戈......
大同境内的1万多大顺军或死或降或逃......
清军兵不血刃控制了宣府。
05
姜瓖一反,太原的陈永福不但要守卫太原城、扼守太行山各关隘,还要分兵去防姜瓖,还要准备机动兵力应对时不时发生的州县叛乱。
兵力捉襟见肘。
陈永福不断向西安发出求援文书,可李自成手上也抽不出兵了!
这个时候的大顺,纸面上有40万兵力。
7万人,监视武昌一带的左良玉;
8万人,防守山西(刨去大同);
10万人,在陕西三边(含甘肃、宁夏)防守清朝所属的蒙古各部。
3万人,防守四川的张献忠;
2万人,驻守怀庆府(今河南沁阳)、卫辉府(今河南汲县),掩护晋东南;
2万人,驻守豫西一带,掩护潼关;
2万人,监视盘踞郧阳府的王氏兄弟;
再刨去驻守潼关、西安等战略要地的守军;
满打满算,就剩5万兵力。
李自成心里苦啊!
因为兵力不足,他已经自动放弃了已经占领的河南大部分地区,哪儿还有余力去支援山西呢?
这5万家底,还留着关键时候救命呢!
但事情得解决啊,李自成想了一个法子,争取时间征兵征粮——在山西各地贴告示,称:李自成将“亲率三百五十万番汉夷兵”前来反攻!
姜瓖得到消息,信了,但防范了一阵子,一个人毛都没来,就明白李自成只是口嗨了。
更恶劣的后果——
眼看姜骧反叛,大顺却没反应,原明朝各路将领也都胆大了起来。
七月,代州、繁峙、崞县等州县纷纷宣布归顺清朝,内长城防线随之土崩瓦解。
八月,山海关之战后败退到陕北府谷的唐通也突然反水,把队伍拉过黄河,占据了保德州,并宣布归顺清朝。再分兵四略,拿下岢岚、永宁、河曲、兴县、岚县、临县等地,致使大顺又失去了对晋西北的控制。
紧接着,孟乔芳(汉军旗人)又率清军进攻,并轻松占领豫北地区、泽州、潞安府,至此晋东南也被清军控制。
06
到这个地步,太原府已是四面受敌。
陈永福心里清楚,李自成很难短时间内派来援兵,太原怕是守不住了。
但他仍感念李自成的恩典,决定以死相报——死守太原。
陈永福下令,坚壁清野:
将太原府所有驻军撤到太原城内,物资拉进城中,城外民房全部拆毁......
为了杜绝内患,陈永福把前明晋王府一系,全族一千多口子杀了个精光......
能多拖住清军一天是一天,尽量为李自成争取时间。
其实,李自成也没有放弃,一直在谋划着如何派兵解太原之围。
早在8月份的时候,他就考虑派支人马从韩城渡过黄河,会同平阳府的守军前往救援太原。
没想到这时候,孟乔芳率清军攻进了晋东南,平阳府的压力骤然增大,李自成只得取消了计划......
07
九月初,多尔衮下达了对太原的攻击令:
固山额真叶臣(满洲旗人)率满蒙八旗3千余人,汉军八旗8千余人,从固关入山西,从东面攻击太原;
姜瓖部2万余人从北、唐通部2万余人从西面、孟乔芳部1万余人从南面,配合叶臣四面围攻太原。
九月十一日,四路清军会师于太原城下。
太原城墙高大坚固,陈永福又是善于守城的名将,清军几次强攻,屡屡受挫。
无奈之下,叶臣下令转为围困,等后面的乌真超哈军(炮兵部队)的到来。
十月初三,乌真超哈终于到了.
10余门红衣大炮一顿猛轰......
太原城墙炸塌10余丈。
清步兵趁机蜂拥而入......
最后,太原守军全军覆没。
陈永福在混战中不知所踪。
08
由于信息阻隔,李自成还不知道太原已经陷落。
李自成把驻守豫西的2万兵力放出去,让他们渡过黄河攻击怀庆府、卫辉府,来个围魏救赵,以减轻太原的压力。
十月十二,李自成派出2万余人,从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出发,渡过黄河,攻击大清控制下的怀庆府。
来个围魏救赵,以减轻太原的压力。
大顺军来势凶猛,3天之内就攻克了孟县,并围攻济源。
十月十六,怀庆总兵金玉和(汉军旗人)率府城驻防绿营3千余人紧急出城,前去救济源。
此时济源县城已被攻破,大顺军朝着怀庆府城奔去。
当天夜里,在离怀庆府城三十里的柏香镇,撞上了金玉和。
一番混战......
金玉和,及其手下副将一人、参将一人、守备五人、千总七人、把总八人、绿营兵丁1755人当场阵亡。
大顺军乘胜围攻怀庆府城。
09
十月二十二,多尔衮获悉了金玉和阵亡的消息,马上紧张起来。
原先他的计划,是以他的哥哥——英亲王阿济格,率满蒙汉八旗及绿营、蒙古各部骑兵各一部,共8万人马,从陕北进攻陕西,一举消灭大顺政权。
但从这次怀庆之战的情况看,大顺尚存的力量显然超出他的预计。
看来必须加强进攻陕西的力量。
因此,他马上指示即将出征江南的豫亲王多铎,改变进军方向,直趋怀庆府,击败大顺军的反攻,顺势再攻潼关,与阿济格配合攻取陕西,消灭大顺。搞定大顺以后,再转向攻击江南。
十月二十五日,多尔衮以顺治的名义任命多铎为定国大将军,率满蒙八旗2万余人,孔有德、耿仲明的汉军2万余人,及收降的明朝降军3万余人,总计7万余人的兵力,直奔怀庆府而来。
就这样,李自成费尽心机搞“围魏救赵”,却不料“赵”没救下来,反而把十五万清军吸引来了......
从这一刻起,大顺的灭亡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因为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