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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薹大作战
那天,同事月月在水果湖看到了超粗的洪山菜薹,像变异了一样,大家的好奇心直接拉了闸:
菜薹越粗越好吃吗,洪山菜薹什么味道,只有宝通寺才种洪山菜薹吗,吃菜薹放不放大蒜,居然还有omakase用菜薹入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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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壮的洪山菜薹敲击着我们的心灵,问题哗啦啦像雪花一样飘下。
听说,武昌有个洪山菜薹公园,就在石牌岭路上。为了菜薹,武汉人在房价3w的地方造了个公园,圈起80亩的田地,专种菜薹。
于是,我们决定前去探访一下。
01
菜薹也有鄙视链
武昌最强,洪山为王?
红菜薹,长在武汉人心尖尖上,一盘青翠欲滴的菜薹上了桌,冬天才算到了位。
北京人说,一辈子吃过的大白菜摞起来,有北海白塔那么高。那么一个武汉人吃过的菜薹,足够从龟山一路延伸,铺到黄鹤楼。
但你吃过的洪山菜薹,恐怕就没几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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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山菜薹公园,面积不大,一小块草坪和篮球场,环绕着栅栏围起来的田地。
然而,就是这块背靠着梦时代巨无霸脚下的小田地,长着武汉菜薹届顶流,鄙视链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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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薹鄙视链,简单来说,就是武昌为王,洪山最强。
菜市场里,凡被人光顾的小摊上,菜薹往往都背靠一块白色泡沫板,歪歪扭扭写着:武昌/洪山红菜薹。
武昌红菜薹,就像566的高中生,而洪山菜薹,更是“薹中龙凤”,含金量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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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街道冷冷清清,路边小贩呼着白气,对准往来人,吆喝几句“洪山滴,洪山滴”。
话一出口,人群开始围拢,经验丰富的爹爹婆婆,拿着菜薹开始现场教学,“我看一眼、掐一段,立马就能分辨出,品相正不正宗。”
不过,也有算盘精明的武汉嫂子,不凑这热闹。
一年四季跟柴米油盐打交道的他们,深知霜降后菜薹的好,“不讲那些,现在的菜薹随便薅一把,都甜得很。”
02
洪山菜薹
真比普通的好吃吗?
初次邂逅洪山菜薹,我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跟法棍差不多粗,都可以拿去防身了咧。”
确实如此。
原产自小洪山一带,品种有大股子、胭脂红、一窝丝等,目前市场上销售的多为大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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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蔬菜中的巨物,大而粗,普通菜薹抵不上它的一半,有的甚至重达一斤一两,可能只有莴笋、黄瓜能有得一拼。
隔着洪山菜薹公园的栅栏远望,田间的菜薹一窝一窝的,叶子像手臂,抱着中间的薹身。
小贩告诉我们,早年间没有围挡,还可以进去,“亲自去看才过瘾,像个下粗上细的小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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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小时候,屋里老人都教,菜薹要选宝塔形状的,原来是沾点洪山菜薹的尊贵血统。
除了尺寸惊人,与一般菜薹相比,味道也确实更好。我们厚着脸皮,现场扒皮尝了一根,入口甜津,脆嫩多汁,咀嚼起来不会有渣感。
这主要归功于它生长的土地。
省农科院专家,专门对这一带的土壤做过盲评,测试这里的成分和环境,得出结论:这里有最适合生长的灰潮土,富含矿物质和微量元素。
03
只有宝通寺里的
才算洪山菜薹?
宝通寺菜薹,活在传说中,坊间流传,“塔影”“钟声”血统最矜贵,听暮鼓晨钟长大,每一株叶子都浸润佛音。
同事费费的爸爸,曾经咬牙买过一次,请了全家亲戚来赏味,人来的比打麻将三缺一还快。
但,只有宝通寺的才算洪山菜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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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是。
宝通寺和洪山菜薹公园里的,都属于住在老家的原住民。早年间,这一片还是洪山村,乡里地方,挨家挨户,集体种植菜薹。
后来城市发展,周边拆迁、建起高楼大厦,只留下一块方寸地,给洪山菜薹落户安家。随着可耕种面积不断减少,官方也开展了积极试种、转移,并制定相关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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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中农业大学、湖北省农业科学院、武汉市农业科学院等,已经把洪山菜薹品种搞得明明白白了。
如今在武汉,买到好吃的洪山菜薹已经不是什么难事。江夏区、黄陂区、蔡甸区,都有试种,江夏区更是超过5000亩。据说,郑店还有一块地,专门到洪山村挖走了原土。
武汉人把洪山菜薹看得有几娇,培育它的土都抢着要,妥妥的寸土寸金。
04
第一批上市的洪山菜薹
坐飞机出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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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山菜薹,可不是只有武汉人爱吃,
每年季节一到,洪山菜薹公园周边,会支起小摊,沿街售卖,形成一个“环宝通寺菜薹经济带”。
会吃的土著,都心领神会,要买到最质优的洪山菜薹,就得到这一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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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菜的陈老板告诉我们,每年十一月开始,早晨六点她就开门,处理打包,每天经手上百斤的菜薹,忙到下午才得空歇上片刻,已经做了十几年了。
她这里,外地客人比本地要多。寄出去的菜薹,最远抵达新疆的乌鲁木齐,北上广深尤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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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山菜薹的粉丝遍布全国,每年第一批上市的,大部分都坐着飞机,飞往全国各地。
它就像秋冬季节的蔬菜天后,一经发售,闻风而动,不夸张。
05
吃菜薹,粗vs细
你站哪边?
这么粗,会不会老啊?”路人好奇发问。
“当然不会啊!水分和营养充足才会饱满粗壮,就像小伢,越胖才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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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人,在爱菜薹这件事上保持一致,但在挑选、烹饪方面,各执一词,就像三镇之间一样,谁也不服谁。
站在洪山菜薹公园门口的小摊前,不到五分钟,就已经免费上了好几堂烹饪课。
“粗的才好!”买菜的婆婆教我,切片炒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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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最甜的头茬,将一整个季节的阳光、寒风和雪霜,化成甘甜与脆爽,吃起来,肉质肥厚,口口脆嫩爆汁。
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唯爱细的,“粗的不入味啊,哪有细的好,一筷子三四根,塞得满口汁水香。”
有人择菜时茎干和枝叶各一半,追求口味复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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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有原教旨主义,爱菜薹全身,顶端带花苞都美味,上述行为简直暴殄天物,痛心疾首,
“花苞被轻轻煸过,软烂,带一丝糊味的回甜。特别是刚炒上桌,热乎喧腾,噙满的汤汁,在口腔爆开,多爽啊。”
06
清炒、酸辣、炒腊肉
吃过烧烤菜薹吗?
天色渐黑,人多了起来。
小山般堆积的菜薹,分装在不同袋子里被带走。陈老板收了摊子,住在汉阳的女儿今晚回家,她留下了几根菜薹,炒腊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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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饪菜薹,是武汉人均通关的副本,每个人都能一百分,却依旧钻研琢磨,寻觅一套更妙的连招。
清炒党,吃的就是那一口含薹量,熊火开最大,火舌舔舐锅边,锅铲激荡,大力翻炒,炒到一断生就出锅。
菜薹炒腊肉,年夜饭的保留环节,大鱼大肉冷飕飕,菜薹上桌,筷子就争先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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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辣的最开胃,一盘上桌金不换,还有白灼党,滚水一过,吃的就是原生态。
更有甚者,为了放不放大蒜争执好几十个回合,“炒菜苔放蒜,那不就毁了菜薹吗?”“我家没有蒜头,非要去买回来才能炒菜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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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个武汉人有一百种吃法,货真价实地玩出了花,甚至涮火锅,高汤翻滚着几段菜薹,搞烧烤,洒满孜然烤着吃。
摄影师小路,更是令我开眼,“小时候,都把菜薹当水果生吃。”
冬季风拂过山岗,薹身在冷飕飕的时令拔节,她掐掉最甜嫩的那一根,用指甲刮掉皮,吃在嘴里甜津津,带点青味。
总之,想象力信马由缰,横冲直撞,野得很呐。
07
原来
湖北、湖南、四川都爱菜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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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小刘从河南信阳来武汉读书,第一次在学校尝到红菜薹,出锅时呛出干香,勾魂摄魄,拈一筷子入口,春风化雨,此后四年时间,再难忘掉。
我得意洋洋,“这可是我们武汉特有的菜。”
湖南朋友不服了,“我们也吃菜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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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中地区和西南地区,都是菜薹的天下,一到冬天,湖北、湖南、四川省人民,都靠着鲜灵灵的红菜薹续命。
除了武汉的十月红,常见的菜薹品种里,也遍布着各个省份的身影,如湘潭大叶红菜、成都二早子红油菜薹、宜宾摩登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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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管菜薹叫菜蕻子,是下饭的好手;四川称之为“红油菜薹”,习惯做成鱼香口味,宜宾有个品种叫“钓鱼竿”,细细的但味道超棒;湖南人民,加点猪油清炒,喷香。
就连站在食物链顶端、一度对武汉小吃不屑一顾的广广,比如来武汉多年的小宋唱片的老板,也不得不为菜薹那一口清甜,表示服气。
菜薹是季节限定的伴手礼,武汉人很难抗拒。秋冬时节的菜市场里,自行车的把手上、买菜人的手中,一定有一袋红菜薹。
它可以很矜贵,金殿御菜绝非浪得虚名;它也可以很落地,风吹开千家万户门,餐桌上,少不了一盘红菜薹,摇曳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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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热冬冷的气候,孕育出武汉人的火爆脾气,也滋养了红菜薹。再火急火燎的人,遇到菜薹,也能从心底蔓延开一股铁汉柔情,根根刮皮,择洗干净。
高中同学小王,毕业后去了加拿大,和家乡美食远隔重洋,只得执手相看泪眼。有次,她发现华人超市售卖红菜薹,兴高采烈买回家,但味道不对。
橘生淮北则为枳,我劝她,菜薹留洋,味道兴许就变了。
她愣了一会,反口道,“你不懂。时甜时苦,这是菜薹教会我的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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