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读者初次接触红楼梦,都有一个相同的感受,读不下去。为什么?因为作者在前五回里设置了许多伏笔和机关,没有耐心,完全看不懂,所以会有看不下去想要放弃的冲动。

尤其是红楼梦的第一回,又是神话故事,又是一僧一道,又是梦境,又是现实,而且脂批尤其多,把不少读者搞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作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单就第一回里,甄士隐先后三次遇到跛足道人,一次是在梦里,两次是在现实中,当然,这是从世人眼中看来。其实在曹公笔下,这是相反的,梦里是真像,而现实是梦境。这么说,估计又要把人绕晕了。

其实作者在贾瑞照风月宝鉴一回,已经告诉我们读这本书的窍门了,不能只看正面,要看背面,才能搞懂其中深意。
甄士隐第二次遇到跛足道人,是抱着女儿英莲去看过会的热闹,此时的甄士隐,还是俗眼,但本有宿慧的他,已在似悟非悟之间,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就是甄家后来的枯败。

其实真实的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周星驰的《西游降魔》里,陈玄奘一直不能得悟,他的师父就不停地跟他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很多时候,这一点点或许真的就是一墙之隔,一步之遥,但有时候,这一点点却又是千里之远,遥不可及。

等甄士隐第三次遇到跛足道人时,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此时,他离开悟就差最后的临门一脚,这临门一脚就是跛足道人的好了歌的点化。
甄士隐的好了歌解注,可以说是红楼梦一书的总纲和中心思想,也是曹公写作红楼一书的主要思想体现。这一段里有四条脂批,尤其引人注目。
第一条:一段妻妾迎新送死,倏恩倏爱,倏痛倏悲,缠绵不了。这条批于“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之后,写的是婚姻情缘,着眼于一个情字。

这条批语也与好了歌里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相对,红楼梦大旨谈情,这情有多种,有亲情,有爱情,有友情,有冤情,有孽情……

第二条:一段石火光阴,悲喜不了。草露风霜,富贵嗜欲,贪婪不了。这条批于“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之后,写的是人的贪念欲望,着眼于一个欲字。

这条批语,与好了歌里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金银忘不了。”相对,酒色财气,灯红酒绿,世人鲜少不追名逐利者,鲜少不抓金银财富者,可到了黄土一抔之时,那金银财宝真正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啊。
第三条:一段儿女死后无凭,生前空为筹划计算,痴心不了。这条批于“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之后,写的是亲情伦理,着眼于一个痴字。

这条脂批,与好了歌里的“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儿孙忘不了。”相对,其实看开了,人的一生,除了自己,是无法管束任何人的,无论是父母还是子孙。俗语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

第四条:一段功名升黜无时,强夺苦争,喜惧不了。这条批于“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之后,写的是功名利禄,着眼于一个利字。

这条批语,与好了歌里的“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相对。功名利禄,人所共求。可无论是考来挣来的,还是争来的夺来的,终究一朝天子一朝臣,伴君如伴虎,左不过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轮流上。
我们看,这四条批语,不仅与好了歌相呼应,也是作者提醒读者眼目处,是荒唐言背后的辛酸泪,是真正的其中味。人活一生,千万不能被欲望和痴念,情欲和名利迷失了双眼啊。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