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赫《 中国能源报 》( 2024年01月29日 第 20 版)

黑渍一次次印在脸上

从不着急擦拭

就让它像勋章一样

见证胜利者的荣耀

再彼此喊着对方——

“嗨,煤黑子

第一次,他们这样喊我时

我的肌肤还不是黑褐色

有一些稚嫩的白

在人群中格格不入

像是不该出现在巷道中

一盏明亮的矿灯

肩膀过于单薄

班长在耳边轻声叮嘱

你若扛不住这八百米的幽暗

不能与这昏暗

深深地融为一体

就不要轻易选择靠近地心

攉煤架棚

打眼放炮

你若没有擎天的力气

也不要选择

怯生生地走下井口

你好像才二十多岁的年纪

我那时多倔强啊

向着太阳

拱了拱手

便把自己

深埋进了大地之中

坚信自己会燃起红色的火焰

从那天起

我逐渐长成了一种黑色物质

有人说那是煤

有人说那是墨玉

而我知道

那是最深沉的乌金之吻

(作者为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