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建国
那年，我在某集团做副总，因工作需要，经常会宴请有权柄的头头脑脑，彼此欢聚一堂，笑语盈盈，推杯换盏，看上去很是亲密。
集团新招进来一个大学毕业生，叫高斐，小伙子老实，勤快，我对他颇有好感，出于培养历练的考虑，有饭局便带上他。
这天，宴请的是经常在电视新闻里出现的某领导，酒桌上，某领导十分随和，毫无半点当官的架子，他从公文包里取出名片夹，双手递送给新认识的每一个人，并再三叮嘱，有事可以随时找他。
高斐也收到一张，某领导还拍着他的肩膀，微笑道：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高斐受宠若惊，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开席后，上新菜时，某领导还谦恭地用公筷先夹一些菜放我的碟子里，我谦让，他摆摆手，道：自己人，别客气。
大家漫无目的地聊着天，都是国际国内趣闻，却不谈一句公事。席间谁先敬酒，敬酒时说什么话，都如预先排演过，按步骤顺利进行，整场气氛轻松和谐，等到最后一道菜清蒸或红烧鱼上来，某领导和颜悦色道：可以上饭了吧？
他端起杯来收场道：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干！
散场后，大家相互握手，依依不舍的样子。
回来的路上，高斐问我：陈总，您和某领导很熟吗？
我笑道：今天是我和他第三次见面。
高斐纳闷道：那你们咋那么自然随意啊？
我道：酒场如戏台，来的人，都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所以，不用提醒，都会恰如其分，演得很到位。
高斐叹道：领导真是平易近人啊。
我呵呵道：那是因为我们和他没有隶属关系，下属们见到他，可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
次日，高斐拿着某领导给的名片问我：我想找某领导反映点老家的事，可以吗？
我道：只要不牵扯到集团，随你，不过，你不可能找到某领导的。
高斐道：不会吧，我有他的名片呢。
我道：你看仔细了，上面的电话号码是座机，接电话的肯定是工作人员。
高斐不信，当着我的面拨通后，接电话的人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礼貌地问道：您找谁？高斐道：我找某领导。对方警惕起来，道：您是哪位？高斐道：我叫高斐，是他的一个朋友。喔，您找某领导有什么事呢？高斐道：我向他反映点情况。对方沉默了几秒钟，道：抱歉啊，某领导不在，您反映情况可以拨打信访局的电话。啪，电话挂断了，高斐傻愣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过一会，问我：接电话的会把我来电话的事汇报给某领导吗？
我道：不会，很显然，你跟领导是泛泛之交，否则，不会打座机。酒场逢场作戏，说的多是官话套话，他说让你随时找他，客气而已，你焉能当真呢？
高斐嗫嚅道：那这名片……
我索性说开了，道：领导们通常都备有两种名片，他真想和你做朋友，一定会给你这种名片。说着，取出一张某领导的名片来，和高斐那张不同的是，上面印有醒目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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