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品读》2024年第3期内容
清晨，我还在沉沉睡意中，一段悠扬、清亮的鸟鸣 “畅想曲”般突然在窗外响起。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想重新入梦，而那声音竟不绝于耳，越来越清晰了。
退休以后，我在县城南部的城乡交界处一个小区选了套房子，简单装修一番便搬进去，理顺家当开锅做饭了。年逾花甲，终于结束了数次租房搬家的折腾。买房的时候，我特意选了这座高楼的底层住房，既接地气又可以免去了乘电梯的费时和拥挤。屋后有一小块半封闭的露台，老伴喜欢侍弄花草，我刚好得以坐享其成。齐肩高的围栏外是低下去约5米的绿地，近处有一排桂花树，稍远是秀颀的银杏，树荫下间杂着海棠、粉黛草、格桑花和蓝色妖姬……再远就是龙潭河，一湾碧水逶迤而去。
多年前，我曾在这一河段拍摄过不少图片，选择这里颐养天年，图的也是一份清静，没料到这声音会突然在清晨响起。“回笼觉”睡不成了，我只得睁开惺忪的眼睛，披衣下床。
撩开窗帘，轻轻拉开一条窗缝，那“曲声”水泼似地一下子扑进来。循声望去，一只黑色的小鸟正站在露台的围栏上，对着龙潭河“放声高歌”。一只小小的鸟，怎么能唱出如此悠扬的曲调呢？我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但仔细看去，发出这声音的的的确确就是一只小鸟——它一边唱还一边摇头晃脑，节奏和姿态与旋律的变化完全一致。而且一曲接一曲，这小不点儿吟唱的每个乐段都不重复！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竟出自如此微小的身躯，惊奇之余，我顿时被深深迷住了。跟着旋律，我的眼前出现了黔北山区巍巍山岭间冉冉升起的朝阳，江河与溪涧弥漫飘浮的薄雾，以及走过田园的水牛和牧童……
窗外的小鸟是一只八哥，通体黑色，喙浅黄色，脚暗黄色，两翼具白色翼斑，尾端有道狭窄的白。我的年少时光是在乡间度过的，对经常出没于山林或田边的八哥并不陌生。这种鸟可以家养，将幼鸟捉回去教它说话、唱歌，便能像人一样发声。在笼子里跳上跳下的八哥，不时重复一两个短句，声音近似主人，乍一听还以为是主人在说话。而眼前这只八哥却完全不同，它即兴发挥、随心所欲的“畅想曲”，我不曾听过半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八哥兴许是唱累了，留下一个“休止符”，亮开翅膀一跃而起，黑影一闪朝白岩塘方向飞去。西山河在那里汇入龙潭河，夹角处是一个小小的半岛，植被天然，两河四岸的山林里栖息着不同种类的许多鸟。我的目光追随而去，只见披着绿装的山岗已被朝阳抹上一层金色。心想：莫非那只小鸟正是山林中的歌王？
我垂暮的心灵被唤醒了一般，顿时神清气爽，起床时残存的那一点倦意瞬间烟消云散。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我有什么理由再暮气沉沉呢？我迅速洗漱完毕，穿好外套，翻出放置了很久的摄影包，快步朝小八哥飞去的地方追去。
作者：罗逸
责编：张子晴 / 校对：秦黛新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