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力“公共法律服务产品”的“最优解”——写在人民法院案例库正式上线并向社会开放之后|人民法院|合法权益|案例库|法律服务

文 | 本刊记者沈洋

“建设人民法院案例库（以下简称‘案例库’）是促进法律正确、统一适用的重要举措，是深化诉源治理的重要抓手，是深化优化司法公开的重要载体，也是提升法官司法能力的有效途径。”最高人民法院党组成员、副院长杨万明介绍，2023年7月底案例库建设工作正式启动以来，最高人民法院不断完善案例库建设的工作机制和具体要求。全国各级法院认真贯彻落实最高人民法院党组决策部署，全力推进案例库建设工作。

2024年2月27日，案例库正式上线并向社会开放，这是进一步完善中国特色案例制度的重要举措，也是最高人民法院推出的新的“公共法律服务产品”。一些被社会公众广为关注、与老百姓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的案例被收录入库。

2024年2月27日，最高人民法院举行人民法院案例库建设工作新闻发布会，图为发布会现场摄影胥立鑫

记者了解到，为拓宽参考案例来源，尽快丰富案例库资源，最高人民法院于2023年12月开始向社会开展参考案例征集工作，邀请社会各界共建案例库。截至目前，全国法院共收到社会推荐案例245件，其中，部分案例已经审核入库。

据介绍，社会公众可以通过最高人民法院的主页面进入案例库，也可在搜索引擎输入“案例库”，直接登录案例库官网，社会公众都可以进行注册使用。

又一生动释法的“教材”

打开案例库网站，记者发现首页即案例搜索页面，红色背景下“共收录案例3713篇”的白色数字十分明晰，与2月27日案例库正式上线时的3711篇案例相比，截至记者发稿时，略有变化。这也印证了杨万明副院长所介绍的“案例库建设将是一个长期动态过程，‘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

“社会公众登录以后，进入案例库，就会看到这样一个页面。入库案例主要包括两类：一类是指导性案例；另一类是参考案例。我们可以通过检索对案例进行搜索。”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司法解释和案例指导处负责人贾玉慧边演示边向记者介绍。

按照基础的“简单检索”功能，只需在“全部—全文”的搜索框中输入检索词，用户即可在指导性案例和参考案例的标题和全文中进行检索，大大降低了使用者的检索门槛。

“社会公众在使用平台的时候可以通过关键词进行检索。例如，人们遇到物业纠纷，通过关键词‘物业费’检索会有相关的参考案例，可以看看自己遇到的情况是不是参考案例涉及的情况。通过参考相关案例，对自己的行为结果有所预判。”贾玉慧表示。

据介绍，案例库建设，一方面可以弥补指导性案例编选周期长、总量有限、不能满足实践所需的不足；另一方面可以解决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以下简称“裁判文书网”）上检索“大海捞针”、效率低下的问题，是针对需求侧创新提供的新型“司法供给”和“法治产品”。

“社会公众点击‘案例推荐’，这样就会进入案例库的推荐页面，根据要求的格式进行填写。人民法院在接收到社会推荐的案例后，会立即转交有关部门进行处理，同时也会及时给大家反馈进展情况。”贾玉慧介绍。

需求侧的一方，是大量的法律工作者，包括法官、律师、普法工作者等。案例库上线后，律师丰骏杭立即进行了体验。“案例库确实能够辅助我们找到匹配度更高、参考价值更好的适用案例。”丰骏杭表示，律师在筛选适用案例的过程中，会优先选用更经典、观点更鲜明的案例，有助于律师提高工作效率。

“作为律师，坚决支持、赞赏案例库建设工作。”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会长高子程表示，律师参与案例库建设，彰显了案例库的开放性、广泛性、客观性和公信力。这对促进司法公开、提升执业技能、提升审判质效、统一裁判尺度、促进公平正义、化解矛盾纠纷意义重大。

“案例是活的法律”

“案例是活的法律。”杨万明表示，案例库对社会开放，有助于人民群众通过生动鲜活的案例更好地学习法律、运用法律，增强法律意识、明悉行为边界，同时强化自我保护。

“社会公众熟知的很多经典案例实际上都已经入库了，例如‘于欢正当防卫案’‘女学生被精神虐待致死案’等，这些被人们熟知的案例，因为有很强的法律层面的裁判规则指引意义，都已被收录进案例库。”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主任周加海介绍。

周加海表示，最高人民法院对参考案例的入库标准是有严格规定的，这些案例能够为类案案件办理提供权威参考。

周加海介绍，案例库的案例在司法理念、法律适用、裁判尺度、工作方法等方面具有典型性、指导性，能够直接作为类案参考，这是案例库最重要的价值之一。

在介绍收录的社会影响较大的案例时，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副主任喻海松特别提到社会高度关注的“PUA第一案”，即牟某某虐待案。

喻海松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以下简称《刑法》）未对虐待罪中“家庭成员”的范围作出明确界定。为有效保护被害人人身权利，确有必要根据经济社会发展与转型的现实情况，及时明晰虐待罪中“家庭成员”的范围。牟某某虐待案明确，除了传统的、典型的家庭成员之外，与行为人具有共同生活事实、处于较为稳定的同居状态、形成事实上的家庭关系的人，也可以被认定为《刑法》上的“家庭成员”。对稳定同居的人员实施虐待，包括精神虐待，情节恶劣的，可以虐待罪论处。

又如，入库编号为“2024—05—1—179—001”的唐某华、杨某祥正当防卫案。面对醉酒后在公共场所调戏、殴打女性的不法侵害人，途经群众杨某祥见义勇为，并与随后赶来的被调戏女性的亲属唐某华一起与不法侵害人扭打。一名侵害人在扭打中受伤，加之醉酒、自伤等原因，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该案审理历时3年多，2020年12月，贵州省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被告人唐某华犯故意伤害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被告人杨某祥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唐某华、杨某祥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依法不负刑事责任，遂于2024年1月31日作出终审判决，撤销原判，改判二人无罪。

“正当防卫是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是与不法行为作斗争的重要法律武器。但从司法实践来看，涉正当防卫案件的处理，往往存在重大争议，乃至法律之外的压力。为确保正当防卫制度依法正确适用，案例库收录了相关参考案例共34件，每一个案例都从不同角度深度诠释了适用正当防卫制度所要注意的问题。”喻海松表示。

“我们并没有为了追求稳妥而刻意选编那些没有争议、四平八稳的案例。相反，有些入库案例可能存在一定争议，社会公众可能会对所涉问题有不同看法。从促进法律正确、统一适用这个基本目标看，越是‘同案不同判’的案件，越是疑难、复杂、争议的问题，越需要通过编发权威案例加以统一指导。”周加海强调。

“接地气”的“精品馆”

对比此前社会公众比较熟悉的裁判文书网，丰骏杭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裁判文书网好像一家‘大商场’，种类丰富，很考验挑选查找的经验。而案例库像是一家‘精品馆’，能够帮助老百姓更好地学习、理解法律。”

记者发现，与裁判文书网相比，案例库在公开形式、公开内容上存在明显不同。具体而言，裁判文书网是直接公开裁判文书，其中的关键信息需要用户阅读后自行提炼。案例库则把每一个具体案例分成“关键词”“基本案情”“裁判理由”“裁判要旨”“关联索引”五个部分，从法院的角度对案例进行了梳理归纳，更加简洁清晰。

“裁判文书网、案例库都是深化司法公开、促进司法公正的重要载体。二者的功能定位有所不同。裁判文书网重在司法公开，保障人民群众的知情权，让法院裁判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案例库则重在规则指引，为法官办案提供权威、精准的参考和指引，同时为社会各界更好学法用法提供服务。”杨万明表示。

简明高效、便捷易得的属性，让案例库不只成为专业人士的“红宝书”，也将成为普通民众的法律科普“工具书”。记者发现，案例库中的不少案例都十分“接地气”，覆盖了社会公众广为关注、与老百姓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的领域。

近日，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总工会办公厅主任吕国泉提交了一份关于保障劳动者离线休息权的提案。网络时代，一些用人单位要求劳动者进工作群，导致劳动者“休而不息”。他建议，在立法层面引入离线休息权，提高企业隐形加班违法成本。

对此，案例库收录了全国首例在裁判文书中明确“隐形加班”的案例，即“李某艳诉北京某科技公司劳动争议案”。该案例明确，如果劳动者在非工作时间线上工作，付出实质性劳动，明显占用休息时间的，应当认定为加班。

司法公开立场不会变

案例库的正式上线，也引起学界和业界对司法公开的广泛关注。

“案例库的上线，是司法公开的最好表现。”在浙江省人大代表、一级律师李旺荣看来，此次案例库对社会开放，证明了我国司法公开正在有序推进。

“社会公众对司法公开的期待一直都在，也是法治化进程的必然要求和结果。”丰骏杭坦言，未来，案例库的逐步完善，将有助于提高老百姓的法律意识，更好地保护自身合法权益。

杨万明强调，在案例库建设过程中，裁判文书上网的力度只会加强，不会减弱。最高人民法院已明确要求，一方面，要加大裁判文书上网力度，上网裁判文书要覆盖各个审判领域、各种案件类型；尤其是最高人民法院、各高级人民法院的裁判文书要更多上网公布。另一方面，要优化裁判文书上网，完善隐名规则，妥善解决裁判文书上网所带来的权利保护、安全风险等问题，促进司法公开工作持续健康、规范、有序发展。

“案例库正式上线并向社会开放，标志着案例库建设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但这只是一个新的起点。”杨万明坦言，目前的入库案例虽然实现了常见罪名、多发案由的全覆盖，但距离“覆盖各类罪名、案由，在同一罪名、同一案由下的不同法律适用问题也将有相应案例”的建设目标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法律环境的与时俱进，案例库也会不断收录新案件，反映新的司法理念和裁判规则，以满足不断发展的法治需求。

“最高人民法院和地方各级人民法院将以案例库建设为契机，不断完善中国特色案例制度，做实‘公正与效率’，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周加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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