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6月28日晨7时许,吉林省吉林市舒兰县季长村牛场屯。

炊烟渐渐淡了下来。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连蹦带跳出了屯子。他们爬上山坡,顺着镶嵌在密林中的羊肠小路向季长村走去。当孩子们的嬉笑声在小路上消失之后,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唯有枝头小鸟依旧发出阵阵叫声。

不到半个时辰,一位头戴“护士帽”的三十多岁的胖女人走上了这条林间小路。紧接着,在她后面突然闪出一个人来。他紧走几步,举起手中的铁叉便向女人刺去。女人忍痛转过身来,看着他,吃惊地问:“大哥,你要干啥?”回答她的,是刺向胸部的更致命的一叉。于是,她便无声地倒下去了。接着,那人又用叉子把向她头部猛击几下,判明确已死去,这才拽住她的双脚,迅速地拖进草丛之中……

牛场屯老陈家这几天可谓“祸不单行”。男主人陈永田因伤住进了县医院,女主人沈秀芝又在去季长村的途中失踪。剩下两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哭爹喊娘,让人见着落泪。沈家的人四处寻找沈秀芝,却踪迹皆无。

7月3日上午,沈秀芝的胞弟沈宝君再次去季长村打探姐姐的下落,行至林间小路时,突然发现路旁不到一米的草丛里,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拾起来一看,是一顶沾有血迹的白帽子。这不是姐姐常戴的吗?他忙在四周仔细寻找起来。很快,又找到了一双姐姐从不离脚的绿色塑料拖鞋。霎时,一种不祥之感攫住了他的心。他顺着山坡边走边紧张地扫视着,猛然间,他的脚象灌了铅似的挪不动了:在前方不远处梁。部小回林的树丛中,有一具裸露着下肢的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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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正是沈秀芝。

从现场勘查回来,县公安局的侦查员们心情十分沉重。死者头部是粉碎性骨折,下体被插入一根80公分长的木棒,前胸后背不下十处贯通伤。其手段之残忍在他们的侦查生涯中也是罕见的。死者左手腕有戴表的痕迹,但手表却又不翼而飞。在小路边上的第一现场,有几棵树被折断了树枝,似乎有谁在这儿潜伏过……

据此,侦查员们分析,此案仇杀的可能性较大。而且罪犯是有预谋、有准备的。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图财害命和情杀,但可能性极小。由于尸体高度腐烂,又被动物啃过,所以很难断定罪犯究竟用何凶器,这给侦破工作带来了严重障碍。

牛场屯只有八户人家,坐落在一个小山场里。除季长村的人经常来此走动外,很少有生人光顾。因此,侦查范围自然地被划定在牛场屯和季长村。

侦查员们不顾劳累,立即走家串户,广泛地收集着每一个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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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反映,沈秀芝平素性格开朗,但并不轻浮,没发现生活作风问题。只是过于心直口快,得理不让人,因而屯中有些人很忌恨她。这些情况进一步证实了侦查员们判断的正确。

几个不眠之夜过去了。侦查员笔记本上的嫌疑者名单由多变少,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牛场屯原生产队的一个干部,据反映在一次与沈同行时,曾想调戏她,结果被她按在地上狠揍了一顿。从此,两人便结了个仇疙瘩。但深入一查,他不占有作案时间。这个人的名字也被侦查员从笔记本上抹去了。

还有一个叫王文华的人,在时间上有可疑之处。发案时,他自称在责任田里锄草,但无证人。据沈秀芝的亲属说,这两年两家关系正常。落实责任制后,王家的的牛还时常帮助陈家犁地。于是,侦查员们在王文华的名字旁边轻轻地划了一个“?”。

再有一个,也是群众反映最大、疑点最多的人,他叫刘文江。死者的弟弟沈宝君在报案时就曾对此人提出过怀疑。

刘文江当年三十一岁,是季长村治保主任。在案发的前两天,沈秀芝的丈夫陈永田和本屯的农民于成龙因为牛的问题发生争斗。刘文江前去调解,由于方法欠妥,结果刘、陈二人又口角起来。在撕打中,陈用剪刀将刘的胳膊划破,刘气愤已极,一脚踢中陈的要害处。陈疼痛难忍,跌倒在地。陈住院后,沈秀芝几次找刘文江索要医药费,刘都不愿意给。为此,沈秀芝在屯里大骂刘文江,并扬言:“不给钱就赶你家老母猪!”

刘文江听后也不示弱,气势汹汹地说:“我就不拿钱,你能咋的?脑袋掉了,不就是个碗大的疤瘌吗!”

从此,两人关系骤然紧张起来,达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

28日这天,沈秀芝再次去村委会找刘文江要钱,结果竟在途中惨遭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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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系列分析、比较,侦查员们认为刘文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人,应该列为重点侦查对象。

随着调查工作的不断深入,刘文江的疑点越来越多。

牛场屯一个村民证实,28日晨5时左右,刘文江曾到牛场屯来过,说是找狗。随后又打听沈秀芝从县医院回来没有。当听说沈已回来,并准备去找他要钱时,刘文江叉着腰,愤愤地说:“我踢伤她男人那是正当防卫,凭啥管我要钱?”

据刘文江妻子说,28日晨7点10分,黑龙江电台正播送知识百科丛书范目时,刘文江推着车子走出家门说是到乡里开党员会。据乡党委书记和其他干部证实,刘文江是9点多钟到达乡政府的,进门时满头大汗,按正常速度计算,从季长村到乡政府只需要50分钟,而刘文江竟用了130分钟。其余80分钟的活动无人证实。

经过进一步调查,公安人员发现刘文江的一件草绿色内衣上有少量血迹。经化验,与死者血型相同,均为AB型。而刘文江则是O型。

由此看来,刘文江不但了解被害人动向,而且占有作案时间,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沾染的血迹与被害人相同。根据这些情况,县公安局报请检察院批准,于7月20日以重大杀人嫌疑逮捕了刘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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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刘文江惶恐地望着侦查人员,显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文江,你要如实回答,6月28日早晨你都干什么去了?”

“去乡里开会。”

“从你家到乡里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得半个多小时吧?”

“那你怎么走了一个多小时?”

“我,我记不清了。”

“你身上的血迹是哪来的?”

“血迹?噢,我鼻子爱出血,是……”

“可你身上的血迹是AB型!”侦查员有些火了。

“我说不清,可我没杀人!”刘文江也激动了,粗声大气地说。

审讯进行了多次。刘文江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我没杀人。”

与此同时,查获证据的工作虽在进行,但却毫无进展。凶器没有找到,被害人的手表也没有着落。侦查员们焦虑中带着疑虑:难道凶手真的不是他?可那几个疑点又怎么解释呢?

时隔一年以后。牛场屯王文华因盗窃六头耕牛、一匹马被收审。受审期间,他供出其弟王文阁也参与了此案。

王文阁被收审后,在党的政策感召下,于同年年底提供了王文华杀害沈秀芝的重要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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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8月的一天,王文华来到住在蛟河天北乡的王文阁家,让王文阁替他卖掉偷来的马。谈话时,王文阁发现哥哥手腕上戴了一块手表,便问道:“哥,你这表是啥时买的?”

王文华抬了抬手腕,得意地说:“哪是买的,是整死我屯子那个女人的。”

“你是闹笑话吧?”

“这事还能开玩笑?”王文华一本正经地说。

王文阁心中不由一惊。

除了侦查员和被害人家属外,很少有人知道这块表的情况。看来王文阁提供的情况是可靠的。

很快,侦查员缴获了这块表。据陈永田说,沈秀芝的表是她干爹送给她的。虽说是红旗壳、东风盘,但里面却是稀有的道克斯机蕊。从王文华家缴获的表虽在外壳上进行了改装,变成了红旗壳、红旗盘,外表看像一块地道的红旗牌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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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与此表有关的几个经手人辨认和公安机关的技术鉴定,证实此表正是沈秀芝的那块。

证据确凿,需要同王文华正面交锋了。

一辆警车在吉林市看守所门前停下来,两名刑警押着王文华下了车。此人年近四十,长得虎背熊腰,一脸横肉。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盗窃牲畜被拘留的,脸上现出满不在乎的神色。

“王文华,现在我代表公安机关宣布,以盗窃杀人罪将你依法逮捕!”公安人员威严的声音,使王文华浑身猛地一震,神色也变得十分沮丧。他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被刑警押走了。

同一切亡命之徒一样,王文华也负隅顽抗了一阵。然而,在铁的证据面前,他的心理防线最终还是彻底崩溃了,不得不供认了杀害沈秀芝的全部经过。

原来王家和沈家只有一院之隔。前几年,沈曾与王因孩子打架、小鸡吃园子里的菜等琐事吵过几回嘴。沈秀芝这人心里不装事,有话就说,但时间一长也就忘了。而王文华却一直耿耿于怀。这两年,他表面上虽然同沈家人亲亲热热,但心里却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机会。

1984年6月26日,当他听说刘文江踢伤了陈永田,沈秀芝已把陈送进公社卫生院时,心中不由一动。他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呀!如果我这时把沈秀芝杀死,大家一定会认为是刘文江干的。他对自己的这条嫁祸于人之计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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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王文华便拿着刀和铁叉在进屯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沈秀芝回来。不料过了好久,还不见人影。直到天渐渐黑了,一个牛倌赶着牛从山道上走过来,看到了他。王文华感到事情不好。便半路收兵了。

28日清晨,王文华在院里望见沈秀芝正在自家园子里摘菜,便假惺惺地笑着问:“你回来了?”

“是大哥呀!”沈秀芝直起腰,又气冲冲地说:“吃完饭我就到大队找刘文江要钱去!”

王文华一听,二话没说便扛着叉子下地了。他心不在焉地干了一会儿活,便到山路上埋伏起来。不久就出现了本文开头所叙述的那幕惨案。

在王文华的供认和有关部门的密切配合下,终于在稻田里挖出了杀人凶器。

那么,刘文江身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侦查人员几经查访,终于揭开了他身上沾有被害人血迹之谜。

原来,在刘文江去牛场屯调解于、陈纠纷时,他家的狗也跟去了。可刘回来时,他家的狗不见了。直至沈秀芝被害的第三天,狗啃了尸体之后才回到到主人家。狗与主人几日不见,格外亲近,这样就把死者的血迹蹭到了刘文江的衣服上,而刘文江竟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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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县公安局的一位局长和参加此案的侦查人员一起把刘文江送回家,并在村里召开了平反大会,诚恳地向他道歉,并补偿他1700元钱的经济损失。

1986年4月26日,舒兰县小乡子乡群声鼎沸。罪恶累累的王文华就地伏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