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啥志向,不想招谁也不想惹谁,就想着跟媳妇过日子。万也没有想到活了50多岁,却一天比一天的难熬。

晚上简简单单的吃了口饭,出门溜达一圈。我家后街是条小商业街,有不少的饭馆子,我从饭馆子路过,看见馆子里全是食客,一桌子的菜,桌子上摆着白酒跟啤酒。

有一男一女对面坐着,男的喝着酒,女的盯着男的看。也有几个男的围着个圆桌,吆五喝六,大声的说着话,喝着酒。我真羡慕他们,看人家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日子过得舒心,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个顶个的红光满面,神气里有点显摆,也有点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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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也能跟人家一样,放松下来,约个朋友,喝几杯闲酒?能跟我一起喝酒,又不嫌弃我穷的诗人朋友回了乡下的老家,可惜了。他这一走,我就没有了酒友,没有了说得上话的人。

喝酒不是目的,跟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闲聊才是目的。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也只有跟认知和见识相近的人才能聊到一处,喝到一起。

从后街转到四大街,这里原先有几家酒吧,当年诗人还在廊坊的时候,我跟他可没少来这里的酒吧。我俩找个“静吧”,点几瓶啤酒,喝着酒,聊宋词的妩媚,唐诗的风骨。

可惜,他丢了工作,只能回老家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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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进四大街内街,我找了个椅子坐下。四大街当年是想着办成个步行街,可惜没有办好,现在四大街上冷冷清清,成了大爷大妈跳舞的一处好地方。

看着大爷大妈无忧无虑的跳着舞,我真想也加入进去。把烦心事“攘臂而扔之”。我没有那个勇气,我也真拉不下脸。

天色有点挂晚,路灯亮了。大爷和大妈跳着舞,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走过来的这大半生。

能够记住的只有几场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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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刚参加工作,也就是20岁出点头,一个农村出来的小伙,能在城里落户,放到现在也算是给俺爹争了气。我是到的一个工厂,那时候全是工厂,没有叫公司的。一个小年轻,虽然有点文化,可没有关系,只能在底层车间里干活。

年轻,不知道偷懒,又怕干不好,出点意外,丢了差事,我就不惜体力。我父亲告诉我,出力才能长力。

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想着把工作做好,有点成绩,不出差子,能在城里安稳下来。

农村出来的小伙,实诚,干活肯卖力气。那时候的人也没有现在的这么我弯弯绕,看人就看是不是老实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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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爹就告诉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老老实实的,要本分,要守规矩。我也问过父亲,什么叫老实本分,我爹说只要夜里睡觉躺下就能睡得着,不违心、亏心,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老实本分。

我活了半辈子,我爹的这个教育我一直没敢忘。不亏心,不违心,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后来我又给加了一段:“敢把事摆在明面上,不怕让别人知道,就是本分。”

那时候工友之间的关系真好。晚上下了班,住在集体宿舍,都累一天了,从伙食团打了饭,就会聚在一个屋里喝几口酒。

我也就是在那时候学会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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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在临近春节前,厂子里的活挺多。累了一天,晚上下班,几个工友就凑到宿舍里,打了饭菜,有个工友还买来一只烧鸡,三四个人,围着张破桌子,也没酒杯,拿饭盒盖当酒杯,就开始喝酒。

我刚从学校出来,哪会喝酒。有个工友脾气比较火,有点看不上我的酸文假醋,给我倒了一饭盒盖的酒,有二两多。

他管我叫娘娘腔,我有点恼他。他说你要不想让别人叫你娘娘腔,你就把这酒喝了。

年轻人怕谁啊,不就是酒吗?我端起饭盒盖,仰头一口就喝了下去。

这一口酒下去,从此之后,我算是在工友里出了名,再也没有人管我叫娘娘腔,代价就是我吐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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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成了我跟工友之间增加感情的工具。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时候喝酒是真的喝酒,喝的是酒,交流的感情。

到现在我跟当年的工友还有联系,关系铁着呢。

后来厂里见我能说会道,还有点文化,就让我去跑销售,我也知道这跟那一饭盒盖的酒有点关系。

跑销售的,酒量肯定要不一般。

我仗着自己敢喝酒,销售业绩也算可以。上世纪末,只要能喝酒,嘴还能说,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在销售的路上,带着酒瓶子,开始与人打交道。酒是开路先锋,话是交人的本钱。“美言可以加人”,遇人说人话,遇鬼办鬼事,我算是开了眼。

过了2000年,玩法就有了变化。有些事不是喝一顿酒能解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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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去外地跟一家公司谈项目,是我求人家的事。晚上,我在当地一家酒店设宴请客,对方来了两个项目部的主管。酒是好酒,菜是好菜,我跟这两位也见过几次面,算是面熟。

酒桌上我就发现人家这两位菜吃的少,酒喝的更少。这就是态度,项目白天谈的差不多,晚上他们来这一出,那肯定是有别的事。

两人的岁数都在三十开外。不管我怎么劝酒,人家就是端起杯,象征性的喝一点,跟苍蝇点水差不多。

我让一起来的同事出门再点两菜。同事也是个明白主,起身躲了出去。

我问这俩货有什么想法?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别藏着掖着。

这两位说晚上喝了酒,不想回家,想在酒店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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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老油条,这话要是不明白,也就不用再跑业务了。可我没有答应他们,我不能办这件事,我怕自己回家说不清。

我没有答应这俩人,这两位就有点生气。开始拿酒瓶子跟我较劲。

那就喝吧。我没想到这两人的酒量这么大。我自称一斤不倒,那两人心眼太多,轮流着跟我喝。

我没有答应他们的“下做”事,怕真的坏了生意,只能多喝点酒。他一杯,我一杯,那个人又一杯。

我很少醉酒,这次算是“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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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以后,我就开始有点厌倦跑外,不想再天天喝酒。

后来厂子便开始变化,我也开始成了厂里的边缘人。再然后到了“口罩”阶段,厂子不行了,我就光荣的下岗了。

好在我有诗人朋友。心情郁闷,我就找诗人去喝酒。他比我还要穷,写得一手好诗,却落魄潦倒,媳妇眼见着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把当年的不负此生扔到脑后,甩手就走,跟诗人离了婚。

我是失业,他是失爱,两个50多岁的男人,一瓶劣质白酒,一包花生米,一盘拍黄瓜,能喝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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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半酣,愁心的事就忘了,只想着当年我和他上学的那阵子,诗酒年华。他又能说,从古论今,无所不知。从三代聊到“禅让”,从春秋聊到孔孟,从商鞅聊到王安石,从乌台诗案聊到“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月垂西天,两个老友,对一轮明月,驺几句酸诗,叹一声无可奈何。

我也没有想到诗人也会失业了。他没有了工作,又脾气“乖张”,有点像嵇康,他回了老家种了地。

我没了酒友,没有了能说话的人。我想他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喝酒。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买一瓶劣质高度白酒,一把花生米,坐在小院里,星光明月之下,春风如水。

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喝着酒,听着草丛里的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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