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成活!”

这是段综小楼对蝶衣的评价,第一次是在蝶衣嘶吼着要和他演一辈子别姬时,第二次是蝶衣幽幽的问他“虞姬为什么死”时。而之所以会如此评价他,无非是因为,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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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理解蝶衣口中的从一而终,更无法懂得虞姬对霸王的痴情,在他的眼里,蝶衣始终是一个戏痴,戏疯子,一个不管世事变幻,只知道唱戏的师弟。所以,在这场真虞姬与假霸王的爱情中,蝶衣从一开始便输得彻彻底底。段小楼需要的是一个端茶倒水传宗接代的发妻,而不是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虞姬。他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戏子,只想过自己的太平日子,蝶衣的爱,于他而言,太重。

即使没有菊仙的出现,这也依旧是一场姬别霸王的悲剧。而蝶衣的红尘知己袁四爷,却更有霸王的风范。作为一个游手好闲的官二代,他确实没干什么好事,可他却是唯一一个懂得蝶衣,或者说懂得“虞姬"的人。他有着与身份极不相称的艺德,亦或是对京剧一种爱到极致的追求,这种品质,蝶衣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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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在想,假使袁四爷活到了文革之时,定不会屈服于时势出卖蝶衣,毕竟,他是连将死之时都昂首挺胸,迈着四方步被押赴刑场的真霸王。我想蝶衣对于菊仙,应该是不甚喜欢的,可我却对这个唯一的女主角有着莫名的好感。同蝶衣的母亲一样,菊仙也是妓女出身,也许是环境所致,她有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世故与泼辣,她是真正适合在乱世生活的人。

而可悲的是,就连她这样精明世故的人,也终难逃命运的魔爪,最终悲剧收场。她是爱小楼的,是真正托付一生的那种爱,所以她才会在听到段小楼要与她“划清界限“后选择自杀;而对于蝶衣,她既像情敌一样防着他,又怜惜蝶衣的无助痛苦,既有女性的自私又有母性的无私。而正是这种矛盾的合,让她成为了全片的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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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一辈子,少一年,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蝶衣所追求的,是从一而终的爱,就如虞姬对霸王。从“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那一刻起,蝶衣就完成了自我心理性别的转换,从此虞姬心里便只有霸王一人。而他与小楼分分合合,也终是由清末唱到了新中国。然而时势真的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曾经呼风唤雨的大太监,沦落成了街头卖烟的痴傻老人;纵横梨园行的戏霸袁世卿也终归难逃批斗至死。而蝶衣,也终是等到了他的劫难。

文革可以说是新中国成立后最不可言说的一段历史,在那段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一切荒唐的事情都被看做正常,人们以莫名的狂热去互相揭发,伤害。文化,艺术,亲情,爱情,甚至是师徒情,都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颠覆。而当楚霸王都跪在那里乞声求饶时,虞姬的心,怕是真的死了。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霸王别姬是一场悲剧,蝶衣与小楼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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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后兄弟二人重回戏院,再演那出霸王别姬时,小楼忽然的唱出“我本是男儿郎”,蝶衣那么自然的接口“又不是女娇娥”,段小楼只是说,错了,又错了。蝶衣于是幡然醒悟,一直沉浸在戏中多年的情感终归是错了。他终是做了选择,在那把见证了他与小楼全部故事的剑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正如虞姬自刎于霸王面前,他于师兄面前,以小豆子的身份,从一而终。

虞姬死了,蝶衣死了,哥哥死了。

戏里戏外,亦真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