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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陵客家人基本上都居住在深山密林中。

这些地方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怪石嶙峋,展现大自然无尽的魅力和力量。

可以说,风光秀丽,一派美丽风景。

然而,风光背后也有丑陋。

它最大的丑陋就是山洪爆发。

每当山洪爆发,往往是路断桥毁,房倒屋塌,还有人员的伤亡。

有三场灾难让鄙人记忆犹新。

一次是金领登山体垮坡。

金领登是客家人居住的最高峰。

这里山势陡峭险峻,森林茂密,是客家人采摘山茶籽和砍柴的首选之地。

也是客家人心中的原始森林。

我们经常来到这地方砍柴,一天晩上狂风骤雨,豆大的雨水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雨停了,我们来到这里顿时惊呆了。

只见以前好端端的山体竟然垮塌一大半,露出的是黄色的泥土。

从外面看,山体是高峻的石坡,谁知道里面竟是黄泥巴,在雨水的冲刷下,山体终于断裂,强大的混石流,把对方山体堵得严严实实。

这是平生第一次面对如此严重的山体滑坡,心里极为震撼。

还有二次是生与死的分离。

叶坪村有一条小山沟,平时水流不大,水深不及一尺,最大深度也就一米左右。

有一天山洪爆发,平时水不深的小山沟,水势陡涨,水深五、六米,非常的汹涌,变成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

一村民见河上漂来不少树枝,正好可以用来引火,于是她伸手去捡,谁料树枝下面带着大树枝,她刚抓住树枝,立足不稳,人一头扎进了水里。

她母亲正站在旁边,见女儿落水,慌忙去拉女儿的衣服,结果被强大的河水牵引力,也带进了水里。

母女俩双双落水,顿时不见了踪影。

全体村民迅速展开施救,在十里之外的沙滩上发现母女。

可惜已经死亡。

这个家庭本是村里可怜之家,父亲患病,被隔离,不能回家。

家里只有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孩子。

现在母亲和姐姐去世了,剩下两个只有几岁的儿子。

后来他的亲人伸出援手,把小儿子带走,但大儿子却孤苦无依。

村民李洪青见状,主动收养了他,让他住在自家。

这一住就是十多年,直到他结婚成家。

十多年啊!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汗水,真真实实体现了客家人的善良与真诚。

后来李去世,已长大成人的他,主动要求念一堂祭文,跪在李面前,纪念这个不是父亲的父亲。

有时候,感激不一定是金钱。

一个句话,一个笑脸,或者轻轻的一跪,内心上的善流露出来,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回报。

对死者也是极大的尊重。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个贪官判处死刑。

走上刑场的这一天,父子相见了。

不到十分钟,父子就要分离了。

分离的片刻,贪官忽然说道,儿啊,你给我磕一个头吧。

儿子毫不犹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父亲磕了一个头。

这时候,金钱对贪官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他需要的是一个安慰,一个心态的释放,或者是一种态度。

儿子给了,他的心就安稳了,在黄泉之路也就可以坦然面对了。

另一个村民死得却有一点悲壮。

他在桥头建了一栋房。

有一天山洪突然爆发,河水大涨。

汹涌的河水掏了他家的地基,结果房倒屋塌。

本来这个村民已经跑出来了。

他忽然记得家中还有老人,又返了回去。

他进去不久,房子就倒了,活活埋在其中。

救出来时,人早已气绝身亡。

其实,这样的事在客家山村会经常发生,几乎每年都会上演人间惨剧。

客家人的历史就是一部与自然灾害相抗争的历史。

作为长期生活在客家山寨的鄙人,曾经历二次洪灾

一次是十岁的时候。

这一年的初夏,天上连降暴雨,二天二夜,屋后的河水飞速爆涨,很快淹到了屋后的地基,眼看河水就要冲进来了。

我惊恐万状,结结巴巴说道,阿妈,河水要来了。

阿妈看了,的确如此,也是慌了手脚。

西背有一户姓罗的人家跟我家关系比较好。

他父亲在茶陵电石厂工作,而我父亲也在县城工作,两家来往密切,这里地势比较高,于是,我把家里的缝衣机搬去了他家。

之后,又搬了许多东西,累得我气喘吁吁。

后来,奇迹不知不觉发生了。

河水竟然退了,并且退得很快。

原先到屋沿边的河水,二个小时之内,足足退了二米。

后来我才弄明白,山中的河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山中无蓄水能力,天上降下来的雨水,落在地面就跑了,根本不像平原,四面八方的雨水汇聚起来,十天半月也排不掉。

其实,我对汹涌而来的洪水并不畏惧。

我家屋后就是一条大河,到了夏天,我基本上就是泡在水里,所以水性极佳。

我十五岁的那一年,也是山洪爆发,河水里飘满了各种树木。

浩浩荡荡,顺流而下,让人十分眼谗。

在我眼里,水深十米,跟水深一百米没有什么差别。

洪水嘛,无非是清水变成了黄水,凶猛一点,跑得快一点,其它也没什么。

所以当上面又飘来一个竹排时,我毫不犹豫跳入水中。

对于洪水中飘来的东西,客家人的规矩是,谁捡到就是谁的。

这个竹排有一百多根竹子,向我飘来。

我迅速游了过去,抓住前面一根竹子,奋力向岸边靠过去。

当然河水还是汹涌,浪花也三尺高,但我不怕,死死地抓住当头的竹子,用手划,用脚踩,竹排一点点往岸上靠。

大约游了五华里吧,我终于抓住岸边的一根树枝,然后竹排也靠了岸。

随后来了四、五个大人,大家一起把竹排拖上了岸。

下午把所有的竹子送到了一个加工厂。

卖了一百多块吧。

谁料分钱的时候,其中一个大人提出我年纪小,应该少分。

其结果是,他们每人分了二十多元,而我只有五元。

有点妈妈的,也没办法。

当时年纪小,心里虽然不满,但根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接受。

事后我把钱给了阿妈,但立即反悔了,要求退给我。

阿妈的原则是到了嘴边的肉是不退的,哭也好,闹也好,反正不退。

其实,她只要给我一毛钱,买十粒糖吃,也是可以的,但她就是不给。

我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气难平。

搞来搞去,我捡了一个寂寞。

(李苏章原创,抄袭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