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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江畔山路那头。山路弯弯,道路的隐蔽处传来三声怪异的铜锣响。

当!当!当!凄厉而破碎的铜锣声音,惊人心弦,越来越近。

怪异的铜锣声后,忽然有一声诡异的吆喝破空传来:老君有言,急急如律:喜神过路,阳人让步——!

侦察排的一班长老牤牛说:这声音鬼哭狼嚎的!听了让人浑身激灵灵地直起鸡皮疙瘩呢。

战士们注视着山路转弯处。

二班长变脸猴说:喊的好瘆人,挺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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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长扳不倒分析着说:赶尸帮的这话恶毒呀!他喊‘阳人让步’后,谁若是不让步,谁不就被咒为阴人了吗?阴人,就是死人!

退在路边的行人立即低声地议论着又向后退了几步。胆大的,不约而同地向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胆小的,自动快速聚成了堆,不用说看,就是大气也不敢喘了。

侦察排排长张虎注视着赶尸帮来的方向,眉头微皱,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蓦地,前方路边几十米远的山路拐弯处,随着嚎哭似的喊声,跳着脚转出一个身穿道袍,又丑又怪的人来,紧接着,他的身后边跳出了两个更加高大阴森的怪人!

这就是湘西独有的赶尸帮!这支形态恐怖的赶尸帮步伐迅速,居然说到就到!

行人甲大喊:快躲,赶尸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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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帮中为首的怪人引领着后边的两个僵尸怪人,看似不急不缓地向这边走着,实则大步流星。他随手扬在空中的纸钱,像一片片飘飘的落叶,在空中冉冉飞舞。

大路两边窃窃议论的行人,立刻噤若寒蝉,一片死寂。

排长赵越吃惊地说:他娘的。这就是赶尸帮吗?说罢,愣愣地看着。

排长张虎则分析着说:这赶尸帮像丧家接灵,却没有接灵的家人和哭声;像丧家送葬,却不见送葬的亲友和棺材;像道家送葬做法事,却不见丧家之人在旁边伺候。

战士们听着排长的分析,惊疑地看着这陌生怪异的赶尸帮,咋舌不已。

张虎的剑眉梢头不断耸动着,审视着这个令湘西人畏惧的赶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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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怪人越来越近。前边的阴森怪人是领尸人,也叫赶尸匠、赶尸师傅,据说法术高强,道术深厚。

这位赶尸匠满脸清白没有血色,一双副淡淡的眉毛几乎看不见颜色,尖峭的鹰钩鼻子下,是一张向外咧着的大嘴,长长的马牙白森森的镶嵌着黑色的牙根,一对薄薄的嘴唇呈现着乌青的颜色。好丑陋的形象!

赶尸匠身穿一件宽宽松松的黑色道袍褂,腰中扎着一条白色的长布拖到后腿弯处,下身穿着黑色的裤子,脚蹬荨麻草鞋,头戴一顶大斗笠,上面粘满了黄色的纸条。

赶尸匠背后的背篓里插着一根引魂幡,白纸剪成的引魂幡穗头在风中簌簌地飘飞抖动着。他左手执着一面小铜锣,右手敲一下,然后从腰侧的挎包中掏出一叠纸钱,走几步扔下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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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匠在人前走路的姿态,活像幽灵跳舞,整个的形象活脱脱类似传说中地狱里的无常勾魂鬼。

这时,赶尸匠又突然鬼哭似的喊了一声:喜神过路,阳人止步——!喊罢猛击铜锣,当!

跟在这个又丑又怪的“无常鬼”身后的两名奇形怪状的人,据说就是僵尸

僵尸的个头比前边跳舞般走路的赶尸师傅高大得多,两人身披黑色的宽大的僵尸斗篷,头戴高高的僵尸帽,脸上遮蒙着黄裱纸,眼睛处留着两个黑色的空洞。黄纸上面用朱笔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箓。

这两个僵尸之间用一根草绳拴在腰中连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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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路的姿势十分奇特,双手低垂在斗篷内,双腿似乎僵直了不会拿弯,步幅较大。一步迈出踏实了,后边的脚步迅疾挪动,所以,走路如踩着直腿高跷,丫丫叉叉般地硬撅撅的,但和领路的赶尸匠绝对的步调一致。

踏着前边赶尸师傅的步伐,后边的两个僵尸每走一步,脸上蒙的黄纸都要一哆嗦,浑身散发着森森鬼气,样子十分恐怖。

哇!哇!此时,死寂的山路上空,忽然传来了瘆人的怪叫。

张虎抬头看去,一群霜秋的寒鸦,认准了赶尸帮手中白花花、呼啦啦飘舞的引魂幡,从山那边呼朋引伴地追踪着飞过来,在赶尸帮的头上好奇地低空盘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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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似的乌鸦群盘旋噪叫了一阵子后,没有看到赶尸帮对它们立刻投喂食物,就又不耐烦地“哇、哇”噪叫着,飞落到路旁的大树上抻着脖子对着赶尸帮拼命哇哇大叫。营造出一种更加恐怖与凄凉的气氛。

人们看着赶尸帮步步逼近,不自觉地后退着。胆子小的早就逃避得远远的,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

副排长赵越问向导道:周老哥,喜神是什么?我看他们好像是装神弄鬼!

向导老周看看大树上的乌鸦群,又看看赶尸帮,拽着他的衣襟小声地央求:副排长,求求你,千万不要大声嚷啦!那前边的人是吆喝喜神的赶尸师傅,法术高着哪!

赵越不服气地问道:都有什么鸟法术?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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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嗫嚅着说:他能引领死人的灵魂,驱导僵尸走路。这还不是法术吗?

张虎插话问道:后边的那俩人是什么人?

老周低声道:排长你也小声些!那后边的两人,就是已经死了的僵尸。僵尸就是喜神。

赵越豁然开朗:啊!原来僵尸就是喜神呀?我还心思喜神是什么东西呢!他抬头看着眼前触目惊心、手舞足蹈的赶尸帮,感觉到老周在瑟瑟地发抖着,又问道:老周,天气不冷,你哆嗦什么?

老周筛糠似的说:我……害怕……

赵越不相信地说道:和部队在一起行军,你怕个鸟?

张虎皱着眉头,看看老周,盯着赶尸帮,沉思着什么。

战士们盯着令人恐怖的赶尸帮,手指不自觉地扣在了扳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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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排的战士们虽然几经枪林弹雨的考验,无数次看见敌人的或者战友的尸体倒卧在自己的身旁,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过恐怖和害怕的感觉。而今,亲眼看到死了的人居然能够走路,而且那姿势、那气氛,是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因此,人人心底里生出了一种面寒心冷的感觉。

铜锣声声,喊尸阵阵,薄雾冥冥,秋风飒飒,纸钱飘飘,寒鸦凄啼。

一片片枯黄的树叶像纸钱一样从林中飘落下来,飘撒到了路人身边。

因为赶尸帮的到来,山路边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阴森和萧杀起来。

噗踏,噗踏,噗踏,噗踏!僵尸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机械而沉重地落在山路上,好像践踏在人们的心头。

行人不断往后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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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们互相看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枪。有人已将枪口对准了那三个行尸走肉。

张虎低声命令:任何人不准随便开枪!

战士们低声地互相传递着张虎的命令:“不准开枪!”“不准开枪!”

他们屏息静气地注视着赶尸帮就这么丫丫叉叉地向自己的面前走来。

噗踏,噗踏!僵尸走近了,终于来到了战士们的眼前不远处。

赶尸的师傅背插引魂幡,侧身对着后面的僵尸,口中咪咪吗吗地叨咕着什么咒语,眼睛翻着大大的眼白,目不旁视,斜身跳跃着古怪的步伐走着,速度看似不快,其实并不慢。

两名僵尸僵直着身子,跟在后边。脸上黄表纸上黑洞洞的眼孔洞死死地对着阴魂的师傅,随着他跳跃的脚步,紧紧地跟随着他,居然一步不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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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尸帮的招魂丑师傅早就斜眼看见了退避路边的解放军队伍,在路过解放军剿匪小分队面前时,故意眼睛一翻,似乎不经意地扫了战士们一眼,但那眼睛的余光却似乎一直刺在了战士们的身上,冰冷冰冷的。

张虎对视了那赶尸匠的眼光一眼觉得,那赶尸的师傅的眼光里饱含着挑衅、冷漠、阴森、惊诧、诡秘甚至恐吓。

噗踏,噗踏。噗踏,噗踏。

赶尸帮直直撅撅、丫丫叉叉、旁若无人地走过去了。形象奇特,鬼气森森,极为恐怖。

赵越摘掉帽子,挠着脑袋,样子十分困惑地,说道:嘿!这装神弄鬼的样子,还真他妈的有些瘆人!难怪老乡们害怕呢?这要是夜晚让我冷丁碰上了,我非给他一梭子不可。

战士们却被这奇特恐怖的赶尸帮惊诧得一个个合不拢了嘴,忘记了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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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前边不远处就是一个急拐弯。

老牤牛对二班长说:猴子,你看那个拐弯。不知这些僵尸如何走过去。

战士们纷纷扭头看去。领尸的丑怪师傅刚刚走到拐弯处,就开口唱歌一样喊起来:喜神有灵,听我律令!转弯右拐,脚步不停!

那两名僵尸走到拐弯处,似乎略一停顿,身体果然在跳跃中硬硬地扭过了右边,而且一点也没有耽误行程。

二班长变脸猴说:这太他妈的吓人吧了!

三班长扳不倒说:不可思议!

一名战士说:班长,我可没听过死尸能够听活人吆喝,让他走就走,让他停就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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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战士说:我也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赶尸帮这一行。

张虎说道:死人居然会像活人一样自己走路吗?真是怪事!

老周满眼惊悸,眼看着赶尸帮越走越远了,才心有余悸地嗫嚅着:排长,你小声些好不好呀?赶尸的师傅有驱鬼招魂的咒语和法术,对着死尸念动咒语,施展法术,死尸就变成了会走的僵尸,当然也就能招引着僵尸自己一步步走回家乡喽!

张虎继续问道:周老哥,这些死人是真会走路,还是活人在装神弄鬼骗人钱财?

老牤牛插言道:排长,咱们深入敌占区侦察时,可是装扮过送葬的和迎亲的人呢。

二班长急忙附和:对!排长,咱们甚至装扮成死人,怀揣枪支躺在棺材里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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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长说:猴子说得没错!这赶尸帮能不能是活人装扮的呢?我怀疑。

赵越挠着脑袋说:我们化妆是为了侦查。可他们扮演僵尸,是为啥呢?

老周急忙说道:排长,你说赶尸帮装神弄鬼?可是他却真的把远在他乡的死人给赶回来了。刚才你不都看见那两个僵尸,跟在赶尸匠的后边自己噗踏、噗踏地走吗?这又怎么解释呀?反正我是搞不懂。

其实,号称小诸葛的张虎,对湘西传说中的所有巫术,都始终心存不解之疑。尤其是这个横行无忌的赶尸帮,让他忽然有种不好的联想……(故事连载,敬请续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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