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逃到小岛上惊魂甫定的老蒋大开杀戒,岛内人人自危:6月9日(一说为10日),“副参谋总长”吴石与第四兵站总监陈宝全遇害;6月14日,第六兵团司令官李延年与第七十三军军长李天霞被控在平潭战役不力,各被处以有期徒刑十二年与八年;6月16日(一说为18日),原浙江省政府主席陈仪遇害。

李延年和李天霞这两个人,熟悉抗日战争史和解放战争史的读者诸君可能都比较熟悉,但是对平潭战役,可能没太注意:1949年8月福州解放后,蒋军第七十三、七十四军残部一万余人退守福建省沿海平潭岛,解放军三野战军第十兵团第二十八军渡海作战夺取平潭岛,此战共歼灭蒋军八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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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年说自己是被李天霞欺骗才败逃,李天霞说李延年一意孤行不听建议,而且自己是奉李延年之命撤退,结果哥俩喜提有期徒刑,有史料说李延年被判的是十年,但是政协专发回忆录的《纵横》杂志记载,二李的刑期分别是八年和十二年。

李延年和李天霞虽然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但并没有在牢房里呆多长时间:李延年只被关一年就获保释,有史料说李天霞则也被老蒋“起复委用”,当上了“澎湖防卫副司令”。

老蒋大肆挥刀,岛内的“言官”们也闻风而动,对一度有望接班的胡宗南发起了总攻——七十二岁的陕西省籍“监察委员”李梦彪领衔,四十六名“监察委员”联署弹劾文件:“胡宗南丧师失地,贻误军国,依法提出弹劾,以肃纪纲,而振军威。”

说来比较搞笑,领衔弹劾胡宗南的李梦彪,原本居然是胡宗南的“幕僚”兼“师友”——他曾任陕西省参议员、副议长,一直是“西北王”胡宗南看重的人物之一。

李梦彪为什么要弹劾“故主”胡宗南,当时岛上的很多人也是一头雾水,我们细看曾任军统局北方区区长、第一战区调查统计室主任兼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肃奸委员会主任委员的文强,和原军统局总务处少将处长沈醉的回忆录,就可能发现李梦彪的弹劾,完全是老蒋授意的敲山震虎、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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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强除了上面所说的职务,还当过军统局东北办事处处长兼东北行营督察处处长、东北肃奸委员会主任委员、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督察处处长、长沙绥靖公署办公室中将主任兼第一处处长、徐州“剿总”前线指挥部中将副参谋长、代参谋长,在西北期间,跟胡宗南过从甚密,老蒋二儿子的婚礼,就是由胡宗南操办,文强主持的。

1845年,文强调到西安当军统北方区区长(有时候叫局,有时候叫处,反正都是秘密机构,头头都有另外的公开身份),统领晋、陕、豫、冀、察、鲁六个省和平津两个市的特务,北方区总部就设在先,西安是第八战区的防区,第八战区真正的话事人,就是副司令长官胡宗南。

文强回忆:“胡宗南当了很长时间的小学教员,对人很平和,如果批评部下,也是很轻微地说几句。胡宗南这个人,依我看,是个好人。但是如果作为将官,让他搞个很大局面,他没有那个才干。”

外界还不知道老蒋已经确定由儿子接班的时候,有人公开发表文章分析:“蒋百年之后,接班人第一个是何应钦,第二个是陈诚,第三个是胡宗南。何应钦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陈诚是保定陆军学校毕业的,胡宗南是黄埔学生,将来这个接班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黄埔系统的胡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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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篇文章不知道是不是胡宗南授意发表的,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据沈醉观察,胡宗南确实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不但与陈诚暗中较劲,而且对小蒋也构成了威胁,而胡宗南最大的助力和盟友,就是军统局老板戴笠(戴虽是副局长,但却掌控军统全部实权)。

1943年胡宗南与戴笠、汤恩伯在云冈石窟密会结盟,文强作为联络员,还记得当时胡宗南即兴赋诗一首:“龙门阙下三尊佛,眼底烟云理乱丝。但愿乾坤能入掌,危舟此日共扶持。”

胡宗南有时候也是真糊涂:跟特务头子戴笠合伙,大家往后各取所需,可能会相安无事,那个汤恩伯做事一向没有底线,你怎么能保证他不把这首诗抄下来送给老蒋?

后来发生的事情表明,汤恩伯一开始是守住了秘密的,但是陈仪事件发生后,汤恩伯在出卖恩师的同时,再向老蒋告密邀宠固荣,把七年前的那首“反诗”拿出来,胡宗南自然就要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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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胡宗南并使老蒋下决心要整治胡宗南的,可能是汤恩伯而不可能是戴笠:其一,戴笠已经在1946年坠机身亡,已经不可能在1950年供出戴笠;其二,戴笠与胡宗南是一条线上的俩蚂蚱,他们的关系之好尽人皆知,戴笠绝不可能挖坑埋自己。

据沈醉回忆,戴笠和胡宗南好得穿一条裤子都嫌肥:“胡住在戴家便和住在自己家中一样,住了几天,几乎天天请客,什么事都毫不客气地要照他的意思去办。凡是戴笠有公馆的地方,不但胡可以随便享受,连胡的一些亲信高级官员如范汉杰、盛文等人,也都能够得到同样优待。”

沈醉一走向社会就当特务,即使是在“师父”戴笠身边,也改不了偷听的习惯,他在端茶递水期间,也听到了很多“犯忌”的话:“胡宗南和戴笠都是野心勃勃,连做梦也在想当蒋介石的继承人。他们毫不掩饰地在做将来如何平分天下的打算。胡勉励戴尽量设法控制政治和经济部门,多准备这方面的人才。戴对胡很恭维,说他将来在军事上的发展是不可限量的。胡自己也有统治军事‘舍我其谁’的狂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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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蒋要把大位传给儿子,而胡宗南又挺不老实,于是“弹劾”就这样发生了。

那篇弹劾书,就像海瑞骂嘉靖,难怪胡宗南看了冷汗直冒:“国家岁靡巨饷,为胡宗南所养之数十万大军,今皆何在?所畀予之重地,节节放弃,以至于寸土无存,丧师失地,事实昭然,全国之人,共见共闻,何庸更问其他。事实俱在,焉能为讳……除丑类而奠神州,奈何使纪纲不立?”

那篇弹劾书很长,其中列举之罪,要是全部坐实,胡宗南有一百个脑袋也得砍光。

被吓得差点晕厥的胡宗南清醒过来之后,也四处活动,找了一百多个“国代”和“立委”联名发表文章,把他美化成郭子仪、岳飞,双方在报刊上以笔为刀,展开了一场激烈搏杀。

其实老蒋才不管胡宗南有没有罪,只要胡宗南被搞臭,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六个月之后“国防部军法处”一锤定音:“李梦彪弹劾胡宗南各项,均与事实相反,不能成立,应予不付军法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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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非凡的“弹胡”、“倒胡”论战虎头蛇尾不了了之,胡宗南经此一吓,也彻底打消了“接班”的念头,小蒋如日中天,再也没有人跟他争位夺权。

“胡案”告一段落,李天霞和李延年也先后获释,朱元璋的经验,再一次被老蒋拿来运用,留下笑柄的同时,也给留下了难解的历史谜团:那么多大佬弹劾胡宗南,背后肯定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在您看来,那只手属于老蒋还是小蒋?胡宗南被弹劾的罪名,是莫须有还是确实有?胡宗南一度以老蒋接班人自居,他的军政综合能力跟陈诚、何应钦、小蒋相比,以十分为满分的话,他能打几分?1950年,李延年李天霞互相甩锅被老蒋判刑,胡宗南被弹劾差点丢命,是谁授意?